第183章
◎“唯恐从今夜起，再也护不了你。”◎
诸天之中， 修炼者改道，轻则修为散尽，重则灰飞烟灭。极少数能成功， 最好的结局也仅仅只是和之前位阶相同而已。
对修炼者来说， 中途改道是大忌。
就算成功了，皓阳也依然只是六星神国，武帝距离真神， 仍然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莫夫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固执的想要“说服”对方。
天时地利人和，真神如今对大帝来说，唾手可得。
这甚至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墓渊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他扯了扯嘴角：“死到临头， 还在替本王担忧， 真是忠心耿耿啊。”
话中的意思， 尤为嘲讽。
谁不知道， 莫夫子曾经背叛皓阳神国。
他能活到今日， 也权仰仗曾经的功劳震天，神武大帝许了他免死金牌。
莫夫子知道明年的今日，便是自己的忌日。他低下头， 哑声道：“为了一段世俗的情感， 放弃成为真神的机会……值得吗？”
墓渊用灵气洗涤大黑剑上所有的血腥气，他淡淡道：“若要用珍视之人的性命来铸造神格，那只能说明， 本王无能。”
杀妻证道这种事，他不想， 也不屑。
“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可以教本王做事， 即便是天道也不行。”
这……莫夫子愣在原地。
他胸前的窟窿血流不止， 最后的力气也逐渐丧失，喉咙里卡了一口血痰，苍老的面容一点点被风吹散……
转眼间，老街少了一位六星神格的大修炼者，多了一具白骨。
玉海神国的二十万骑兵，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马车的轻纱被风吹起，女子手中紧握白色灵贴，上面记载着姜姜的各项信息。
其中一条，写着【神武大帝疑似上藏书楼求娶】。
疑似？恐怕是真的。
女子攥紧帖子，她不甘心，就像莫夫子到死都不能瞑目。
诸天之中，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神武大帝的一举一动。
距离真神只差一步，偏偏这个时候，他竟然选择改道？疯了吗？
但凡途中遇到任何意外，神武这颗星，将彻底陨落。
女子不愿离去，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死心。
姜姜看着墓渊缓缓抬起剑，她紧张的问道：“什么是改道？要怎么改道？”
趴在她头顶上的玄武，缓声回道：“阶级越高，改道越难。首先，需要亲自斩断自己的道缘，身体会因此遭到反噬。接下来，需要在绝对安全的地方重塑道心，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武帝现在应当是要……斩道缘！”
“道缘……”姜姜呢喃。
她睁大眼睛，老街上什么也没有。
就像是只有黑石头能看到。
墓渊握住名为“三水”的长剑，他看向半空的某个地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横着一剑斩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如同遭到重创，后背出现一道灼烧着的剑痕。
是反噬！姜姜的双手蓦地一颤。
墓渊抗下这一剑。
他看到，夜空中的金色道缘，依旧坚固。这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堆积的执念。想要斩断昔日道缘，一剑怎么能够？
他缓缓闭眼，手中剑光如虹。
原本不可视的道缘，逐渐出现在夜幕中。那仿佛如山一般高大、不可撼动的金色道缘，在一道道剑光之下发出颤音，随着大黑剑插入地底，巨大的金色道缘轰然坍塌，碎了一地。而墓渊长身玉立，站在原地不动。
“斩，断了！”玄武的双瞳中出现深深地震撼。
它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斩道缘！
神武大帝不是说说而已，逆天改道，他是认真的！
斩道缘会遭到反噬，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剑，那现在的黑石头……？姜姜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挺拔，看上去却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她眼底一涩，轻声道：“獙獙。”
獙獙明白姜姜的心情。
它张开翅膀，从屋顶上飞了下去，落在墓渊的前方。
姜姜从狐狸背上下来，她跑到了墓渊身前。
墓渊单手撑在剑柄上，听到脚步声后，缓缓睁开眼。
落入眼帘的是姜姜一双含了雾水的双眸，清澈动人。他声音微哑：“不用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
从姜姜出现开始，墓渊身上的杀伐之气便消失了大半。
马车内，女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她第一次在神武大帝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他本应是无情无欲的神明，屹立于九天之上，俯视众生。
为何……
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会有着这般温存的情愫？
墓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他隐去。
但是姜姜能感应到，斩道缘的反噬已经重伤了他的躯体。
姜姜颤声问道：“……疼吗？”
“不疼。”墓渊如今脸色苍白，额上出现丝丝冷汗，身下半步也不可挪动。
道已斩断，这是第一步。
“今夜，将由重剑守镇，任何修炼者都无法进来。”墓渊单手撑剑，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灵气在掌中浮现。
他的动作略显迟缓，明显是受到了反噬的影响。
姜姜眼睛酸涩不堪，她问道：“黑石头，你不害怕失败吗？”
选了这条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不怕。”墓渊如实回道：“剑之所向，便是道之所向。只要剑还在手里，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有一件事，很惶恐。”
“什么？”姜姜微怔。
“唯恐从今夜起，再也护不了你。”
若是没有活着归来，墓渊想到诸天之中对姜姜虎视眈眈的那些人，他便是死，也难以瞑目。
姜姜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她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她哽咽道：“姜姜不需要黑石头保护，姜姜只要黑石头好好活着……”
她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黑石头。
墓渊的身体微微僵住，他握剑的手轻轻颤动，另一只手缓缓地落向她的背上，却在半途中停下。
最后，他轻轻地拍了拍姜姜的肩膀：“我会回来的。”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他都一定会回来。
姜姜用手揉着眼睛，她重重点头：“嗯！”
视线朦胧中，姜姜看到面前的修长的身影逐渐消失。半空中出现了一块黑色石头，仿佛回到最初的相遇。
姜姜连忙抬起双手，黑石头缓缓地落在她掌心。
空中，二十万的骑兵看似很近，实则是在三水镇之外的天际。
墓渊口中的“重剑守镇”，众人虽然没有看到重剑的身影，但能够感受到那股极其寒冷肃杀的剑气。
无人敢轻举妄动。
重剑，可抵御所有的修炼者。今夜无法踏足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