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拒绝

不再是那种玩笑似的口吻, 也不再是模棱两可的试探。

姜留岁从面前这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加掩饰的炽热。贺逾景的目光不偏也不躲,就这么直白地把心意呈现出来,或许是眼神太亮, 几乎透出了几分侵略性。

他这种骄傲的性格, 连一句简单的告白都能说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姜留岁看着他的模样, 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这一切不能算完完全全毫无察觉。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贺逾景的态度太过暧昧。但贺逾景的个性和他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再加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他并不想打破他们目前的关系,甚至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不知不觉忽略了贺逾景的言行举止背后可能存在的深意。

休息室内没有人说话,长久的沉默让原本热烈的气氛逐渐冷却, 最后甚至透出几分怪异。贺逾景的心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之前表演结束后急匆匆过来见姜留岁, 身体因为剧烈运动一直很热。现在长时间站在冷气充足的休息室内, 指尖无可避免感觉到了凉意。

就在贺逾景快要按捺不住时, 姜留岁终于开了口:“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他有些无措,只开了个头,就没法像往常拒绝其他人那样, 不留情面、理智冷淡地说下去。

“我说过了,不会跟你当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贺逾景直视他的眼睛,提起录制综艺时曾说过的话。这一次他的态度十分明白, 不像当初下意识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还未察觉到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他没有喜欢过谁, 过去从来都是被告白的那一方。即使能写出触动无数人的歌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好像也变得不善言语。

“……”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很高兴, 没有忍住, 跟你告了白。”贺逾景放缓语速。他也明白自己的告白太突兀,怕把人吓跑, “我知道你不太可能对我怀有相同的感情。就像你说的,只是把我当朋友。”

他稍作停顿,最后有些挫败、又仿佛认命般地笑了笑:“就算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也没有关系。”

“你刚才那么夸了我,在你看来,我应该还算不错吧。”贺逾景注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姜留岁,要不要跟我试试?”

姜留岁率先错开目光,不再看贺逾景。

“不用了,逾哥。我……”姜留岁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低声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他身上逃避的气息太强烈,贺逾景心慌了一瞬,几乎感觉自己要被他彻底推开。贺逾景快速冷静下来,顺着他的意思道:“那好,你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些话。”

没说过……?

姜留岁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贺逾景一直在等他的反应,目光对上的一刹那,贺逾景轻声道:“就当我没跟你表白,我从现在开始追你,好吗?”

这句话说完,贺逾景便不再紧逼,安安静静等待姜留岁的回答。

对他来说,这样毫无脾气、等待判决似的姿态,已经算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不知道为什么,姜留岁忽然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

他才看过贺逾景意气风发的模样,并且真真正正被对方在舞台上所呈现的魅力吸引,看他就像看耀眼的星星。姜留岁并不想看见星星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甚至略显卑微的样子。

追一个人,意味着情绪都被对方轻而易举拿捏,贺逾景只会比现在更辛苦。

姜留岁心绪混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缓慢摇了摇头。

贺逾景的眼神黯了下来,又似乎还想说什么。姜留岁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够干脆,这么模糊不清拒绝,很可能会让人藕断丝连地留有念想。

姜留岁心一狠,脱口而出道:“我不会喜欢你的。”

贺逾景愣了愣。

房间内的气氛仿若凝固。似乎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绝情,贺逾景抿了抿唇,过了须臾,才用玩笑似的口吻柔声询问。

“一点都不能商量吗?”

“……对不起。”姜留岁后退一步,跟他彻底拉开了距离,“你的庆功宴我就不去了。今天的演出很棒,谢谢你邀请我来看。”

姜留岁说完转过身,径直走向休息室的出口。

房间里的门锁似乎有问题,姜留岁往下一压,竟是没有第一时间拉开,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声。

身后那道视线若有实质,一直死死盯着他的手腕,令人如芒在背。他又使劲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咔嗒一声打开门。

姜留岁如获大赦。见他头也不回离开,贺逾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单手紧攥成拳,用力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接连凸起,这才硬生生压下将他抓回来的冲动。

休息室内异常寂静。半晌过后,被留下的人忽的自嘲地笑笑,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我有个屁的庆功宴。”

为了确保演唱会顺利完成,他上台前只喝了水润嗓子,都没吃什么东西。

按照惯例,以往的演唱会结束后他都会跟团队聚餐。这一次贺逾景特意和大家打了招呼,表示自己有别的安排,大家如果去聚会他来买单,但他不到场。

他提前在常去的餐厅订好了位置,因为是在深夜,安排起来稍微麻烦了些。

忙到现在,他原本只是想和姜留岁单独吃一次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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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留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洵正在看专业方面的书籍。

他就读的学校是全国排名前列的理工大学,几个月之前,他已经确定被本校录了研究生。父母本想让他在假期里好好放松。但周洵自己对天文感兴趣,开学之前,还想多看看专业相关的东西。

电话那头姜留岁的声音难得透出些许混乱,问能不能来他家住一晚,周洵立即答应下来。

他的父母都是老师,趁着暑假时间出去游玩。家里只有他和一只不断摇晃尾巴的萨摩耶,周洵想了想,干脆把雪球带进了它平时常待的阳台,对它道:“你今天就别出来了,人一见你害怕。”

雪球似乎明白自己即将被禁足,汪汪地叫了好几声。周洵和它商量:“明天找个机会把你放出来。”

认识这么多年,姜留岁鲜少提出要来他家住,上一次这么突然还是大一那年的寒假。当时沈思嘉和姜留岁认识快半年左右,连带着周洵也跟他渐渐熟悉。临近新年的一天晚上,姜留岁忽然问他能不能过来住一两天。

沈思嘉毕竟跟他不同性别,姜留岁找她不方便,相较之下,只能找当时还没那么熟悉的周洵。

电话那头姜留岁的语气似乎非常疲惫,却也没说具体是什么情况。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周洵已经把他当成了好朋友,自然二话不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