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页)

“一定带走,不然小心我举报你随地乱扔垃圾。”

“……”

逢夏听着窗外恨不得叩破地面一路远走的高跟鞋声,微垂了眉眼,低笑了声。

《茧》的妆容是偏向天真少女的现代妆,化起来并不费劲儿,几乎是在半个小时内就完成了,她换好服装,安安静静在座位上等正式开上台表演。

单人的休息间只有一个小行李箱就能装完的物件,显得很空,白墙之上悬挂着蓝灰色的电子钟表盘,大概有些年头了,分针走过一声如老人卡咳般干涩响动。

最里间的位置本就静,光影不足,暗红色丝绒窗帘无声在下跌的冷气里颠簸。

她周遭没有半点光,攥紧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在脑海一遍遍复盘《茧》易错的舞步和编舞细节。

偏生那钟表转动,每一下都如催命符似沉沉贴着心底最悸动不安的脉络敲打。

砰、砰、砰。

很多人翘首以盼的舞台,是陈彦老师历时三年仔仔细细一帧一帧打磨出来的心血,是她这几近不眠不休的两个月付出。

复杂难言的情绪像被困顿在这密闭的时光裂缝里汹涌跌宕。

“砰——”门被敲动的声音。

逢夏太集中被这骤然的动静吓到发颤了下,捏紧手机,以为又是邵可儿,没什么起伏。

“你是不是还想来观摩我换衣服?”

“嗯?”

意料之外,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逢夏转头,视线越过枣红绵亘着的宽厚垂窗帘,停驻在男人如松柏挺拔的矜贵身形上。

今天演出换了正装,贴合身形的高定落拓出优越的宽肩窄腰,扣到顶端一丝不乱的雪白衬衫。

手臂惹眼的墨黑色袖箍,将隐藏在禁欲白色之下极具爆发力的肌理线条勾勒得明了分明,优雅温润的绅士感,偏偏又在漆黑深沉的眉眼淡睨过来时——

横生出几分西装暴徒张扬的野性。

很少很少见他如此装扮。

彼时她还蜷缩在小椅子里,目光本能地追随过去。

他似乎总是游刃有余,慢调地将琴盒规整摆到另一边空闲的桌面上,东西极具规律的摆放好,冷白分明的骨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动桌面。

声响盖过化妆间里的老式钟表。

稍顿,就在她以为世界都要沉寂在这样的声响里时。

他侧目问:

“谁看你换衣服?”

慢半拍回答,逢夏摇摇头:“不是……邵可儿刚才过来了,准备上台有点紧张,我以为是她。”

“怕演砸?”

“嗯……怕拖大家后腿。”逢夏垂着眼,手不自觉地轻搅着裙子的薄纱,半开着玩笑,“该不会和公司想的不一样,演完这一场我反倒是黑粉加倍,结束签名只能站边上看了。”

宋疏迟唇角弧度淡淡,似是略有兴味地笑了声。

“那我做你粉丝?”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逢夏笑起来,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会长大人有眼光,我粉丝福利是出了名的好的。”

时间在对话的裂缝里悄无声息的流散。

他问:“你粉丝喊你什么?”

“狐狸和夏夏……好像都是这俩。”

他略一颔首:“粉丝福利呢。”

“签名、直播连麦、合影、微信聊天,嗯……反正朋友之间能做的事情,都能做。对我来说和朋友是一样的。”

“听起来不错。”

“入股不亏只能说。”

“好。”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因为紧张蜷缩在椅子上的动作终是不自觉地慢慢放下,裙摆被拧做一团的痕迹逐渐归于平整。

逢夏看了眼钟表,想起陈彦老师他们说的话,问:

“你不休息会吗?还很早。”

她是为了提前适应舞台,特地第一批和陈彦老师他们一起过来准备的,实际上距离演出时间最少还有四五个小时。

宋疏迟视线侧睇,在昏暗不明的光里显现出点点玩味。

浅淡的,转瞬即逝的。

“流浪猫进家里,有点儿吵。”

逢夏喜欢猫,也尝尝喂流浪小猫,知道这群小家伙的毛病。

“你别在自家院子里喂,会跟着你进房间的,如果家里有小猫的话还很容易打起来,流浪小猫比较凶,会圈地盘比较容易抓伤人。”

没听到他说话。

逢夏转头过去,正迎上男人的目光,蕴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慢半拍体会到他的言外之意,试探性地问:

“已经被抓伤了?”

宋疏迟眸光一睨。

“嗯。”

逢夏本想说带他去找医生姐姐看看,练舞避免突然状况,通常演出也都会带着一位医生应急,时间还早并不会耽误演出。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

宋疏迟已然轻轻嘶了一声,眉心微蹙,像是被猫咪抓得很厉害的模样。

“这儿有医药箱吗?”

“我看看。”

逢夏没片刻犹豫站起身找,流浪猫和家猫不一样,带的细菌病毒多,看他这样像被抓得深了,要是感染处理起来更麻烦。

好在她这单人化妆间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翻找了几个抽屉,找到一些必备的创口贴、碘伏酒精等应急用品。

逢夏急急递到他桌边,“抓到哪儿?很严重吗?”

他声音里似有些无奈。

“我看不见。”

逢夏在他略显疼的神色和药瓶间打转,犹豫着问:“那……我帮你?”

风带着光影汩汩涌进。

男人半倚靠着桌面坐,她站着,也不过勉强触及他正面视线,整个人完全包裹在他带来的阴影下。

逢夏看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徐徐,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冷白深凹的锁骨线条落隐若现,锋利分明的弧度线条,中间盛着的弯沟似能盛出一汪清凌凌的水流,半边被抓伤的红痕,匿在令人遐想的禁欲白衬衫里。

是漂亮到完美的骨骼。

贪婪想继续探寻的视线似乎比她本人的反应都快得多。

意识到她片刻直白、不加掩饰的眼神,耳朵不知不觉红起来,逃窜的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明明……看别人都不至于如此。

被猫猫抓伤在锁骨的位置。

有些泼皮渗血,幸好算不上太严重。

手拆解碘伏棉签的塑料包装都变得磕磕碰碰,半晌才在窸窸窣窣抖动的动静里弄好。

她每一步都做出一种无可名状的僵硬感,走到他面前的位置,微微靠近,手在拨开他那件矜贵的白衬衣时,不听话的有些发颤。

夏季衣服轻薄,那点滚烫灼人的热度肆无忌惮地侵|略上她的指尖。

逢夏扇动着眼睫,尽力控制着不知所措的动作和目光,将碘伏棉签轻轻点在他锁骨间。

暗红色液体在无声交汇的浪潮流动,周遭的世界好似被缩小得分外逼仄黯淡,唯独那墙上的老钟咔哒咔哒响起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