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修】“她看一眼,我就心动。”◎

绿林抖擞细雪, 纷飞如鹅绒弥漫整街,越夜人越寂, 凛冽的寒意激得本能不由得哆嗦。

或许, 也并不是天气的缘由。

是铁棍明确划拉过地面的滋啦动静,是墨黑皮鞋凛凛踏过地面的每一步动静,风吹得灼目车灯的光影好似飘曳,缓缓映衬上男人温柔而深邃无关的眉眼。

比零下十度的天气要冰凉刺骨, 惊悚到人不敢抬头看的眼。

巫宇害怕地拍着自己胸腔心房的位置, 饶是他在以前上格斗场的时候都未见过这般狠辣绝情的场面。

这两排全是宋家在沪市最精锐、武力等级最高的保镖, 所有人都安安分分地低着头, 甚至都没有望前看的胆量。

这样的场景里, 谁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一目可知。

跟着来的时候巫宇还在担心用不上这么多保镖,他想错了。

不是用不上, 是一个也没用上。

宋疏迟的保镖是带来护着逢夏的。

他的事情,他会自己动手。

男人白衬衫的袖口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染上的红, 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 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睇视, 漂亮的手里拿着的好像依旧是最高雅、最名贵的琴。

优雅自持。

巫宇也开始冒冷汗。

宋疏迟这些年早就收敛了锋芒, 比起直接的暴力,让自己的手脏污这种低端手段, 他更崇尚艺术家精雕细琢的勾画,要一点点地夺走、剥削,要让人低着最骄傲的自尊耻辱的跪地匍匐,他要步步为营的把玩、欣赏,镂月裁云出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可今天——

他亲自, 每一下, 都是自己动的手。

巫宇倒吸一口气, 或许从宋疏迟忤逆着家族也为逢夏开了那家娱乐公司开始,也许是更早前的纠葛……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宋疏迟真正意义上的动怒。

从在街头找不到逢夏的那刻开始。

那种所有的伪装在瞬间心甘情愿的坍塌迸裂,再也掩藏不住骨子里最极端的暴戾和狠辣,一点即燃,火星子凑成一场嗜血的燎原盛景。

疯子是没有理智的。

但可怕的是,疯着的宋疏迟有。

他要人痛,又不要致命,要地上的人清楚感受他每一次雕刻上的壁画。

巫宇吓到出口的话都哆嗦,他真的害怕闹出大事来:“少……少爷……”

没有半点回应。

巫宇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冲上去倏地抢过他手里的物件,一点不敢看来自上方压迫到人心颤的眼神。

“您……嗯,逢夏在等您……她还在车上!”

巫宇觉得那一秒好像能变成他生命里最漫长的一秒,骨骼都被人绷得死紧,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对面男人冷淡扫过他的眼神。

须臾。

好像那坍塌的城墙又在转瞬之间亲手被人一砖一瓦地堆叠起,最暴戾的氛围被骤然按灭回阴暗的角落。

宋疏迟淡漠移开视线,他的目光扫过那边看完全程跪倒在地上的华希,声线平和。

“处理好。”

“……好,您放心。”巫宇劫后余生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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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夏醒来时周遭都已经是微呛人的消毒水味道,四肢疼得反应急速回笼,目光钝钝地地往手边移动,手背吊着针在输液,另一只手被人攥着。

明明他没有太用力,看动作却像用力千万斤的力道在想法设法的留住她。

逢夏眼睫缓缓翕动,又重新闭上眼。

这一夜好像经历了场最荒诞又莫名的大逃杀,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筋剥皮似的夺走,脑子很乱,杂乱毛线团的另一端紧紧地扼着她。

听身边的动静,好像巫宇进来了。

“少爷,公司那边逢夏的行程,就是我们之前给她打造的那部电影,您看——”

他说话的声音哑:

“先停。”

“好的。”巫宇说,“医生说一个礼拜不要剧烈运动,她很快就会好的。那边的事情……我也处理好了。”

宋疏迟:“嗯。”

巫宇说完话就关门出去了。

逢夏的指尖轻微抽动了下,慢慢睁开眼,入目看到那件略显褶皱的衬衫,袖口还染着一星半点的红色。

他向来端方爱洁,从不会以如此形象出现的。

她的声音也是干涸的哑调。

“衣服怎么了?”

“没事。”宋疏迟调她电动病床的高度,递水温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了。”

逢夏轻咳了声,还是没让他把话题绕过去,她不是傻子,知道关车门前的那个阵仗势必是会弄出点什么的。

“谁的血?”

闻言,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袖口上沾染的那点颜色,敛眸看了眼,眼底的光被遮挡发梢下,轻描淡写:

“我的。”

“被他划到了。”

这“他”是谁指向很明显。

逢夏蹙眉,伸手就想去看他手臂的伤,动作一时不察拉动到自己还在受伤的手臂,轻轻嘶了声。

“别动。”宋疏迟按着她的动作,慢声解释,“只是划伤,不是什么。”

“划伤就不是伤?”

逢夏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恼,就这他刚才靠过来的动作去看他袖口的伤口,也确实只有一道深度不大的小口子。

看完也不舒服,她越想越烦。

“我这气真的忍不了。”

少女这会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眼睛泛红,因为生气精巧的脸颊有些鼓,很想小白兔在吃东西时咀嚼的模样。

她约莫是真的越想越来气,絮絮叨叨的。

“疼吗?”

“你的手多贵他不知道吗?他怎么敢的呀?”

“哇我真的,我这个手也是没被扭伤我真的高低得暴力一下。”

“……”

没一会,一直像被阴霾彻底包裹的宋疏迟,很轻很慢地笑了声。

这会眼眸里的笑意真切,桃花眼勾着,漾动出一点勾人心弦的蛊惑,温柔而纯白,像春日阵阵抚过润泽暖风。

见状。

没有任何危险潜伏,逢夏的语调才稍稍放松,重新捧着那杯温水小口小口的喝着,按道理现在应该是风波平静,救她的人是宋疏迟。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问点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她却感觉手心那杯水好像被她灼热的体温蒸熟,滚烫得咕噜咕噜的在冒泡。

逢夏眼神时不时往宋疏迟那看。

目光相对。

她没忍住,轻声落定一句:

“——他们说事情都和你有关系。”

逢夏做事永远理性占上风,她不要搅和成一团随着时间变成一根扎得心底会疼的刺,就像她不会因为宋疏迟就觉得顾泽西他们做的就是对的,她现在也不会觉得——宋疏迟做的是对的。

逢夏不知道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她有眼睛,知道他对她是好的,可被像个没有感情的棋子一样任人推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