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有朕做主(第3/4页)

喻行舟讶异地眨眨眼,看他半晌,似乎还没回过神。

直到萧青冥不耐烦等他扶自己的手,干脆一把抓住了喻行舟露出的那截手腕,一手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干脆利落地抱下了马车。

他瞥一眼喻行舟侵染了血色的后背,没好气冷声道:“原来是伤了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师伤了腿呢。是要朕抱你进去,还是你自己走?”

喻行舟见他一脸不虞,非但没有旁人那样忐忑,反而有些好笑:“陛下何故如此生气?”

萧青冥示意拎着医药箱的白术跟上,拉着喻行舟的手往喻府里走,嘴上虽是挖苦,步伐却不快。

“何必明知故问?竟然有人胆敢在大街上,公然行刺朕的老师,岂非是扫朕的颜面?”

回到卧房,喻行舟被萧青冥不轻不重地按在床榻上,下巴枕着枕头,侧过脸望着坐在床沿的青年帝王。

不知怎么,肩上的痛仿佛暂时被屏蔽了一般,喻行舟配合白术将衣袍退直肩头,露出左肩后背伤处。

他身上穿着一件软甲,奈何袖箭过于锋利,距离过于接近,还是刺破了软甲,带着倒刺的箭头扎进皮肉之中,稍微碰一下,便有鲜血渗出来。

萧青冥看着眼皮子跳了一阵,越发皱眉:“朕记得,你以前明明是会武功的,不过一支袖箭,怎么也躲不开?何况你身边的侍从呢?怎么会轻易受了伤?”

当初在诏狱里,那个狱卒拿着匕首要刺杀他,喻行舟竟然也没有躲开。

忍受着白术处理伤口的疼痛,喻行舟额上渗出一层冷汗,仍勉强笑道:“陛下,臣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臣小时候不过会点防身的拳脚功夫,仅仅只是强身健体罢了,后来疏于练习,渐渐就不会了。”

“别说您身边武艺高强的秋统领,哪怕是红衣卫的莫指挥使,臣也远远比不上。”

萧青冥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握着他手腕的手指轻轻按住脉门,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不见丝毫有真气的样子。

萧青冥身为皇帝,身边自有侍卫和军队保护,习武也只会防身术,还是小时候喻行舟教他的,只好姑且相信对方这番说辞。

“那你还敢如此托大,侍卫都不带。”萧青冥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你该不会是故意引对方出手,或者故意受伤,引朕担心吧?”

喻行舟羽睫轻轻眨动,慢吞吞道:“陛下这话是承认,为臣担心了?”

萧青冥:“……”

他把对方的手塞进被子里,挑眉:“那又怎样?是朕让你主持清查田亩一事,那些人与其说是冲着你来,倒不如说是冲着朕来,朕自然会担心。”

喻行舟叹口气道:“陛下放心,臣还死不了,就算是要死了,在死之前也必定完成答应陛下的事……”

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上来,萧青冥有些无奈又嗔怒地望着他:“别胡说八道。”

喻行舟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直勾勾把他望着,忽然吃痛地嘶了一声。

白术好不容易将箭头取出来,擦了把汗:“陛下放心,这支箭镞被软甲卸去了力道,刺入的部分不是很深,只是一点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没事了。”

萧青冥鼻子里轻轻呼出一丝气流,淡淡道:“算你走运,下次不许了。”

喻行舟幽幽望向白术,轻轻道:“白太医,可臣怎么觉得头昏眼花,四肢无力,会不会箭上有毒?”

萧青冥的视线刷的移过来:“有毒?”

白术搔了搔脑门,一脸莫名:“没有啊,血都是鲜红的……上了药,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

喻行舟:“……哦。”

白术:“……”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病人一脸失望的样子?难道他诊断错误吗?

萧青冥在一旁扯了扯嘴角,还准备说点什么,倏然,书盛匆匆进来,躬身凑近他身边,神色严肃:“陛下,郊外的皇觉寺发生了大事。”

“起因是衙门组织税吏去皇觉寺附近清丈田亩,但当地百姓称田地都投献给皇觉寺了,现在都是皇觉寺的寺田,不允许税吏丈量,还引来了一群手持禅棍的武僧。”

“那些武僧称皇觉寺乃国寺,由先帝爷亲自题名,太后每月进香礼佛,再加上我朝一直以来礼遇佛寺,特许寺田享受免税特权。”

“衙门这边,又压得很严,双方僵持不下,周围的百姓都被僧人聚集起来。”

“他们竟然把衙门派去的官差和税吏,统统打了出来!”

“还说什么……”书盛小心翼翼瞥一眼喻行舟,后面的话不敢说了。

喻行舟瞬间收敛了神色,短暂的轻松转眼消失,凝重的气氛沉默地充斥四周。

萧青冥端坐在床沿边,眉宇不动如山:“还说了什么?”

书盛压低声音道:“还说,陛下身边有奸臣侵夺民田,与民争利,要联合起来,一起上京城告御状,请愿陛下诛杀奸臣!”

萧青冥霍然起身,双目如电,不怒反笑冷:“好啊,有胆!”

他扬声唤外面的秋朗进来:“立刻调集皇家禁卫军,朕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陛下。”喻行舟强忍着疼痛坐起身,肃容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不能令禁卫军与百姓起冲突,这正是那些小人的奸计,陛下硬碰硬,只怕会正中对方下怀。”

萧青冥微微回过神,侧头看他,缓缓笑起来,带着锋芒毕露的优雅与凌厉:“老师只管放心,这次是你替朕背负了民怨和小人的明枪暗箭。”

“敢在朕眼皮子底下伤你,无论是谁,朕必将之挫骨扬灰!”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喻行舟一身冷汗想下床跟着去,被白术按住:“摄政大人,伤口还没缝合呢,别乱动啊。”

“陛下——”

萧青冥的声音自外间清晰传来:“你呆在这里治伤,不要担心,诸事一切自有朕做主。”

床榻之上,喻行舟恍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不知该喜该忧地浅浅叹了口气,半晌,手指在腕间轻轻抚过,终是低头一笑。

※※※

京郊,皇觉寺。

皇觉寺自三代皇帝之前建立,几乎得到了每一任君主的礼遇,新皇登基后,在皇觉寺烧香祈福,并赏赐寺田,已成惯例。

到了先帝在位时,信徒已有数十万众之多,先帝更是尊敬有加,不仅亲自题匾额,还要求皇后每月代替他来进香,陈太后越发对佛门笃信不疑。

为了逃避粮税,无数百姓将自家的田寄在皇觉寺名下,自愿成为佃农,交租给寺庙,虔诚的信徒甚至每月还主动交大量香油钱。

皇觉寺一代代累积了庞大的田产,至今竟然已超过八万亩之多,大多数都是上等的良田。而皇帝一座皇庄的占地,也不过二十多万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