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宽容大度的陛下(第2/3页)

一个民夫图省事少系了一截缆绳,运送沙土时一不小心踩到塌陷处,脚下一滑,转眼就落入凶猛的大河之中,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就不见了踪影。

若放在往年修堤时,发生类似的失足事故多不胜数,几乎每次都要淹死大几十甚至上百人,否则百姓也不会对服徭役如此抗拒和害怕。

今年由于大部分力气活和技术活,都是由钢铁机械,还有朝廷派来的工程兵们承担,已经大大减少了普通民夫出事故的概率,民夫们渐渐不再害怕,反而对安全习以为常。

然而在如今流言四起的风口浪尖上,一起事故骤然被流言放大,民夫们口耳相传,传得有鼻子有眼,搅得众多百姓人心惶惶,就连手里干的活都犹豫了几分。

附近的村庄又开始请神婆祭拜河神,这次没人敢再用活人祭祀,但扔下水里的牲畜却只多不少。

※※※

萧青冥和江明秋等人,日日在河堤上巡视。

眼看着攻城进度一天比一天慢,一贯沉稳的江明秋都禁不住心急如焚:“流言最是难办,抓得了造谣传谣的人,却堵不住百姓的嘴,再慢下去,只怕赶不上汛期前完工。”

萧青冥抬头看一眼干旱灼热的天空,拭去额角的汗,蹙眉道:“问题恐怕还是处在那些反对修堤的人身上。”

江明秋问:“陛下的意思是?”

萧青冥摇摇头,回头朝负责安全问题的禁卫军指挥使陆知道:“最近夜里要小心巡查,只怕还会有人生事。”

陆知抹把被艳阳晒得黝黑的脸,点点头:“陛下放心,末将明白,无论谁敢来破坏大家好不容易修起来的堤坝,咱们跟他没完!”

※※※

入夜,月明星稀,银白如霜的月光映照在滚滚江面之上,磷光泛泛远去,宛如河中俯卧着一条银色巨龙。

静谧的夜色里,数十条渔船借着黑夜的掩护,自荆湖而出,沿着支流悄无声息划向长宁河畔。

梁家寨二当家陆返,正领着百来寨众,朝着南岸河堤的方向快速划去。

起初他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奈何大当家不断拿当初施救之恩逼迫。

最后承诺只要干了这一趟,就不再叫他做别的,待汛期过了,再替他寻门亲事,以后去过他的平静日子,陆返想了想,只好咬牙点了点头。

“二当家,瞧,堤坝就在那!”

陆返顺着手下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明明应该是夜深人静酣然入睡的时间,那河口两端的堤坝上,竟然还有不少工程兵们,正举着火把继续施工。

沿堤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一座燃着篝火的木桩,把夜晚的堤坝映照成两段睡卧的金龙。

陆返暗自吃惊不已,他知道这次官府是真心想把这段河治好,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决心如此之大,也连夜里休息的时间都在抢工。

他远远看着河堤上来往不绝的工程兵和运输车,悬在半空中的吊篮,带着沉甸甸的泥沙土石,一篮又一篮不断往河岸倾倒,不知疲倦,不分昼夜。

那些大头兵们热火朝天的喊着号子,他们明明不是荆州本地百姓,却冒着偌大的风险,承担了最辛苦最危险的活。

数日前只修了一半的河堤,眼看着又往中间合拢了几十米,这样下去,要不了三个月,说不定真能让这么大一条长宁河改道!

陆返皱起眉头,心下难免开始踌躇不前,自己要是真去下手破坏堤坝,岂不是成了罪人?

就算做了水匪,这么昧良心的事,他也干不来啊。

手下等的有些不耐烦:“二当家,咱还去不去了?大家伙都在等着您吩咐呢。”

陆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闭嘴!不去了,咱撤!”

“什么?”手下震惊地瞪大眼,“大当家可是叫咱立了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

陆返的倔脾气上来,眉头一竖:“不干就不干,你怕大当家怪责就自己去啊。”

说罢,他也不理会其他面面相觑的寨众,荡起浆就要掉头。

那名大当家的手下却不甘心,他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立刻将船上绑着的一只石刻大龟一同抬起,吃力地推入河水之中。

龟背上刻着“河神怒,兴灾劫”的字样,用一条粗麻绳固定在岸边,只等过几日再来打捞。

没想到,这群水贼甫一出现在河堤附近时,就被正在夜间巡查的陆知,举着望远镜瞧了个一清二楚。

他冷笑两声,朝手下禁卫军一挥手,早已埋伏在侧的水师士兵们立刻一拥而上,一簇簇箭矢尾巴带着火星,疾风骤雨般扑向那群水匪的船只。

转眼之间,河岸边火光四起。

水匪大惊:“是官兵!快跑!”

陆知哼笑道:“晚了!”

眼看渔船上的水匪们纷纷跳河打算分散逃跑,没想到,河里迎接他们的,是一张张巨大的网兜!

这些网兜都是原本用来建拦河木桩的,结果木桩没用上,反而兜住了这些三更半夜来决堤的贼人。

那群水匪猝不及防之下,船也烧了,人也被网兜捉起来,一同打包带走。

陆知又派人连忙将那只石头大龟捞起来,他举着火把看着石龟上那几个字,眼珠转了转,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

二当家陆返作为小头目被重点照顾,单独被带到了驻军大营的营帐之内,四肢都被五花大绑,捆的像个粽子。

陆返黑着脸,恶狠狠地将官府的狗官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被拷打,也不能出卖寨子里的弟兄们。

直到营帐被掀起来,萧青冥、喻行舟和陆知一行人背着篝火的火光迈入帐中。

陆返眯着眼睛,逆光里只看见几个绰绰人影,立刻大声骂道:“狗官,有本事就砍了老子的头!叫老子投降归顺,门都没有!”

萧青冥背后的陆知听到这熟悉的大嗓门,结结实实一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揪起陆返脑后乱糟糟的头发。

煤油灯明亮的光线下,自家兄弟那张阔别两年的脸,赫然印入眼帘。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张大嘴,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三弟?!”

陆返又惊又喜,原本臭着的脸色充满了激动的涨红:“二、二哥?!你、你还活着?!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咋又成了朝廷的官兵了?你忘了那些狗官那样对咱……”

陆知同样惊喜交集,忍不住狠狠抱住了自家兄弟,用力拍打着对方宽厚的背。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忽然黑了脸,啪的扇了他一个大耳刮子:“混账东西,你出息了?什么不好做,去做水匪?咱爹娘是这样教咱的吗?”

陆返被打得懵了一下,不服气道:“那还不是因为朝廷昏庸,还得咱家破人亡,那皇帝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