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为什么硬邦邦的?

彭安又被赶去睡觉。

在此之前,他有话说:“陆小姐,这里不是上海法租界。万一你出什么事,我可能没有办法及时救你。”

云门到香港就几个月,还处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

陆姩留意到他沙哑的声音:“你立即躺下,然后闭上嘴巴。”

“陆小姐。”

她拍拍他的脸,两个手指夹起他脸上薄薄的肉。

彭安也有脾气了:“不要动手动脚……”

“你觉得我必须躲到你们的背后才安全?要我顾及那点事,放你在这里烧成一个傻瓜?”

“那不是那点事,我的病没事了。”彭安要躲,却躲不了,再躲就要撞到床头。

“退一万步讲,就算鹰记的人抓了我过去,他们不是要东西吗?还没有拿到东西之前,我能和他们周旋。”

“你是姑娘家,别和那些人面对面。”不要说帮派的男人,就连普通的男人都可能见色起意。

“你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这把嗓子再说废话,是不是明天就跟着废了。”她去烧了水,端着杯子进来,命令他吃药。

陆姩坐在床头守着,一直守到他睡着。

身边人越发少了,她珍惜剩下来的每一个。

陆姩不再出去,中午,她简单煮了一锅白粥。

逼着彭安吃了两碗,又在逼着他睡觉。

他摘了眼镜,望着天花板上模糊不清的灯的轮廓:“睡不着了。”

“我们来说点什么。”陆姩坐在床边。

彭安生起警惕,他拉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没想到她聊的竟然是正事:“我上午出去的时候,遇到有三个自称是八风堂的男人。”

“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你?”

“我灰头土脸的,别人看不上。”陆姩问,“八风堂又是什么?”

“香港的帮派大的小的,叫得上名号的有十来个。八风堂比鹰记建得晚,一直和鹰记不对付。”彭安说,“这条街是八风堂的地盘,在这里躲鹰记的人更安全。”

“八风堂的头目是不是叫八爷?”

“嗯,全名郑八春,在道上自称八爷。”

“云门是和鹰记斗,还是跟八风堂斗?”

“跟所有其他的帮派斗。没有真正的朋友,除非有利益交集的时候。”

陆姩就盼着陈展星到处树敌:“你对云门了解多少?”

“知道些皮毛。”彭安立即撇清关系,“不会同流合污。”

陆姩发出一声冷笑。

彭安把被子拉到下巴:“我睡觉了。”

陆姩沾上了货物箱的灰尘,觉得自己脏兮兮的。

她自己的那一套衣服已经穿了两天,她准备趁着今天晚上有风,晾一晾。

她烧了一壶水,到楼下把一匹丝绸白布剪成了浴巾的尺寸。

厨房的水开了,她提桶进去,装上热水,再提桶进浴室。

她简单洗了洗。

用刚刚剪下的那块布料当浴巾包裹身子,关上浴室灯,拉开门。

两分钟前。

睡了一天的彭安醒过来,他出了一身汗,黏黏的,浑身不自在。

四下寂静,那个女人可能已经睡了。

正好,他打算去浴室擦一擦身子。

他盘算以后要如何跟他保持距离。巧的是,彭安开门时,浴室那边的门也开了。

站在那边的人可不就是陆姩?

乍一看,她敞着半个身子。再一细看,她披了一件素白的布,白色丝绸和似雪肌肤像是融为一体,

几个回忆的场面同时钻进他的脑海。

比如,彭安和陈展星说,他不喜欢胸这么大的。

比如,彭安将陆姩裸/露的照片一笔一画地涂白,寄给张均能。

回忆交错,时间只过了一两秒而已。

彭安转身就要回房。仓促间,也许是脚上滑了一下,他的手撞到了挂在白墙的面具。

“哗啦啦”的,几个面具掉下来。

离他最近的那一个面具笑容咧到耳边,似是讥嘲他的失措。

彭安弯腰去捡。

陆姩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低身帮忙捡。

其中有一个面具掉在她的脚边。

她没穿鞋。

彭安看面具,也看见她小巧的脚趾。

“陆小姐,我来就好。”他抓起那一个面具。

陆姩探出手,抓到了另一个离他比较远的面具,她把面具翻过来。

面具上画的是一张娇媚的狐狸脸。

她拂了拂面具上斜斜飞扬的孔洞,将面具摆到自己脸上,转头问:“这个狐狸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彭安好像没有注意狐狸是否好看。

那匹布裹着立体的圆球,就要挡不住呼哧欲出的趋势。

他移开目光,又见她纤细的腰线下,露着一双修长的腿。

彭安只能看着狐狸面具:“嗯,挺好看的。”

他揉搓着手指,先是慢慢的,之后变得大力。

陆姩慢慢地将面具向左移,露出自己的右半脸:“那这样呢?”

她的左半脸被面具遮住,另一半脸显露出来的狡猾妖娆,比面具上的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更像是一只狐狸,一只成精的狐狸。

妖精是要吞人的。

突然的,她手腕一翻,将面具盖到他的脸上。她左右端详:“嗯,这只狐狸是挺好看。”

或者说,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总是一本正经,狐狸面具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了点世俗的东西。她没有将面具的孔洞对准他的眼睛。

彭安眼前漆黑,刚刚那一幕,却早已收入他的眼睛他见到她布上的结。

很松……几乎要滑落……

他用拇指指甲掐了掐自己的食指,逼着自己中断联想。

发烧迟缓了他的神经,否则她这样贴过来,又贴了这么久,他肯定弄死她。

才这样想着,他的怀里多了两团柔软的东西。

他迅速向后退,直到紧贴墙面。

他的表情完全藏在面具之下。

陆姩看不见他冰冷的眼睛,只是用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在他心口压了两下。

彭安全身一僵,整个拇指仿佛都要掐进掌心里。

陆姩轻轻笑了一下,再逼他,恐怕他整个人都要烧冒烟了。

她放下面具。

彭安一眼见到深深的沟壑,他的目光四处瞟,但无论怎么游走,无论是左边或者右边,都逃不过那一片雪白。

她弯起唇:“早点休息吧,你还是个病人。”

几秒过后,他推了推眼镜:“陆小姐,晚安。”他贴着墙走。

陆姩仿佛见到一只横行的螃蟹。

他手足无措,她却放声大笑。

那笑声,前面低,后面扬起来。

彭安停在耳中,像是忽然窜上天的烟花,轰然一响,色彩斑斓。

彭安在这个晚上做了梦,一个关于陆姩的梦。

他醒了后,却不记得梦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