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实际上所谓的“古怪症状”,是明柳为了吓唬太医署的人故意这么说的。

“啊,啊……好的,好的!”略为心虚的她愣了一下,立刻扶着书案站了起来,跪了半天,起身时差点因为腿麻而跌倒。

“当心。”文清辞扶住了她。

而明柳的目光,也下意识落在了文清辞手腕那串药玉上。

她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如果明柳没有认错的话,眼前的这一位……似乎就是神医谷那个文清辞?

顿了一几秒,她试探着问:“文先生?”

“嗯,”文清辞笑了笑,转身对跟在自己背后的小太监吩咐,“帮我把药箱拿来。”

明柳的表情略显纠结,但紧接着她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全都抛到了脑后。

顾不了那么多,眼下自己必须抓住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文先生,这边!”

等太监送来药箱,明柳立刻提起裙摆,带文清辞向殿外而去。

只留一殿的太医面面相觑。

所谓的“冷宫”离太医署有些远。

走了二十多分钟,文清辞终于看到了“淑静宫”的牌匾。

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明柳当文清辞走乏了,赶忙上前推开宫门:“文先生您先进来,我这就去泡茶来!”

“不打紧,”文清辞连忙跟上,“先去看看兰昭容吧。”

“好好!”

和谢不逢的住处不同,淑静宫虽然同样老旧、狭小,门窗也不知在何时掉了漆,但一草一木明显是修剪过的,并不阴森。

推开破旧的隔扇门,再绕过一扇稍显破旧的绢面花草屏风。

文清辞终于看到了斜倚在榻上的兰昭容——本世界的女主,兰妃苏琼木。

她的眉眼明艳如牡丹,哪怕是在病中,仍旧端庄大气、雍容优雅,与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娘娘,这位是文清辞文太医,”明柳快步上前,将主子扶了起来,并往她的背后塞了一个软垫,“他来看看您怎么样。”

毕竟坑了她儿子,见到兰妃,文清辞不由有些心虚。

但不知道是因为她正病着,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文清辞看到,兰妃见到自己居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苏琼木虚弱的朝文清辞笑了笑:“劳烦您了,文大人。”她的声音细若游丝,整个人看上去一点劲都没有。

“这是我分内之事。”

看病不容耽搁,文清辞将药箱放在一边,隔着一张帕子轻轻将指尖放在了她的腕上。

明柳屏住呼吸,攥紧了手帕。

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甚至将倒茶的事都忘到了一边。

兰妃的眸中,也有几分忐忑。

少时,文清辞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往来流利而不涩滞,如盘中之走珠滑①,”他笑着看向兰妃,“恭喜娘娘,此乃喜脉。”

明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这,这不可能啊……

文清辞的神情依旧轻松,目光却无比笃定。

毕竟他可是看过这本书的。

表面上看,兰妃被贬为昭容,打入冷宫,从此失势。

实际上事情却和大部分人想的不一样……

这几个月来,皇帝并没有彻底冷落兰妃,《扶明堂》里写到,他曾在深夜,来过一次淑静宫。

这件事就连明柳和贤公公都不知道。

所谓喜脉,除了有孕以外,也可能出现在生理期临近之时。

原著中,在明柳的恳求下,太医署终于在次日派了个医士来。

那名医士诊出了脉象,但是最后却并没有将它当一回事,这直接导致兰妃在冷宫里多呆了两个多月。

兰妃还没说话,明柳先着急了起来:“文先生,您再诊诊看?呃……说不定是看错了呢?”

文清辞摇头:“不会有错。”

末了,他忽然敛起笑意,看着兰妃的双眼说:“但是娘娘也万万不可开心太早。”

兰妃终于开口:“为何?”

“您这一胎并不容易。”

原著里,兰妃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在这里。

受到当时医疗水平的影响,直到即将生产的时候太医才发现,兰妃这一胎竟然是臀位。

胎儿臀部向下,生产本就艰难,更别说这个孩子的体重不小。

因发现的太晚,最终也无力回天。

兰妃虽然逃过一劫,但是那位小公主,却没能活下来。

文清辞的话终于让兰妃紧张了起来。

“文先生为何这样说?”

“看脉象,胎儿应为臀位。”文清辞面不改色的说。

这种事诊脉当然是诊不出的,甚至胎位在整个妊娠期,都会不停地变化,但是有“神医”这个身份在,他一说出口,兰妃便信了八九成。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文清辞移开视线,取出纸笔写起了药方。

并借此掩饰心中的忐忑。

进宫容易出宫难,原主在太殊宫里一呆就是好几年,到死也没能离开。

为了保住性命,文清辞必须做多手准备。

“死遁”只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至于上策,当然是澄清自己下的不是毒,并好好做人、争取宽大处理。

谢不逢虽然狠,但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原著中,谢不逢出场次数不多。

但仍能从中看出,他对兰妃虽然没有感情,却也不缺尊敬。

除了将兰妃奉为太后,给她无上尊荣外,谢不逢同样非常尊重她的想法与建议。

不管这是女主光环,还是背后另有什么隐藏剧情,文清辞都必须得把握住。

……退一万步,在这样一本玛丽苏宫斗文里,站在女主这一边总没错。

而想要兰妃帮自己,自己也必须做其它太医做不到的事情。

药方写好,文清辞将笔放了下来。

兰妃晕倒应该是因为低血糖。

文清辞轻咳了几声,对她说:“若下次昭容再有昏沉之意,可以吃些水果,或是饮蜂蜜水。”

文清辞的话,终于让兰妃缓过了神来。

顾不得那些有的没的,她直接问:“那您说的胎位,可有化解之法?”

虽然从小在诊所里耳濡目染,又有现代医学打底,可文清辞到底还是个在校生,此时此刻他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但他还是强忍着,冷静又直白的说:“必须时刻关注,定时诊脉、治疗才知道,现下无法断言。”

太医出诊是有记录的。

今日兰妃晕过去,文清辞临时赶来还情有可原。

但一个被贬入冷宫的昭容,是不可能总请他来诊脉的。

“我明白了……”兰妃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柳,给文先生倒杯茶,”兰妃笑了一下,虽然神情依旧疲惫,但是眉眼之间,仍难掩倾城之态,“虽然在冷宫,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是!”听了半天,明柳也意识到,文清辞的脉没有诊错,自己家娘娘和皇上仍藕断丝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