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加更)(第4/5页)

好奇心引得众人想要上前仔细观察那艘龙舫,但是转念想到它的主人是谁,便又停下了脚步。

宋君然的心中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走走走!”他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大冷的天,不看热闹了。”说完便想骑马离开这里。

“师兄稍等,”清润的嗓音透过面纱传了过来,“现在走有些扎眼。”

文清辞轻轻抬手,拦住了宋君然。

随着他的动作,衣袖缓缓下滑,露出了满是疤痕的手臂。

文清辞看到城门虽已大开,但是守城的士兵却一个也不少。

此时这里的人都驻足远观龙舫,如果自己和师兄骑马离开,必定会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最好的选择,还是融入人群之中。

“……那就算了,”宋君然咬着牙狠狠道,“还是看一会热闹吧。”

各位的人越聚越多。

所有人都想瞧清楚那艘船上究竟放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钟声,忽然从运河上传了过来。

其声悠扬,瞬间填满了整条河道。

“哗啦——”

巨大的船舶缓缓向前开动,锚机带着铁链一起一圈圈旋转,将巨大的铁锚从运河底下拽了出来。

船只起锚了。

随着巨大龙舫的一点点靠近,岸上的人看到,船只的甲板上居然摆满了钟乐。

刚才的声响,就是编钟传出的。

接着,又有琵琶奏响。

以此为引,甲板上的乐师纷纷拿起乐器,奏起了曲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文清辞从未听过这曲子,只觉得它愉悦欢快,又不失端庄隆重。

可是周围的百姓,却都已听了出来。

“嘶,怎么奏这支曲子?”

“鸾凤引?是谁娶亲了吗……”

“怎么可能啊!那可是龙舫,谁能用龙舫娶亲?”

微风穿过运河朝文清辞吹来,轻轻撩起了面纱一角。

他终于看到——那艘龙舫上,的的确确和众人说得一样,红红一片也不知摆满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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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不慢,也就三两分钟,便出现在了文清辞的正对面。

他的视线被面纱所挡,无论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不怎么真切。

不自觉地……文清辞又想起了太殊宫。

皇宫的角角落落都摆满了熏香,烟气翻涌如雾,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灰白之中。

——如同此时。

“咳咳……”文清辞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头也像是着了凉一般地泛起了刺痛。

此刻,他像是回到了太殊宫中,周围原本清新的空气,忽然变得甜腻而呛人。

“怎么了?”宋君然走来压低了声音问。

“咳咳咳…早起有些冷。”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却又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轻轻将纱帘撩开一角,向着殷川大运河河道上看去。

龙舫就在此时从他眼前驶过。

刚才窃窃私语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过了几秒,文清辞的耳边响起一阵惊叫,与倒吸凉气的声音。

同时,他还听到宋君然在自己的耳边低声骂了句脏话。

没有了面纱的遮挡。

文清辞清清楚楚地看见——巨大的龙舫,被红绸装点一新。

甲板上坐满了乐师,奏着娶亲的鸾凤引。

笛声刺穿了早晨的轻雾,向松修府飘去。

龙舫如一栋高楼,向着文清辞所在的位置倾倒来。

又像是一只盘踞在运河上的赤色巨龙,下一秒就会张开嘴,将他吞吃入腹。

他攥紧了手心,下意识向后退去。

直到脚腕撞到地上的残砖,生出一阵痛意,文清辞这才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此时的自己竟无比紧张。

龙舫的角角落落都摆满了木箱,甚至于离近可以看到,每一间船舱的舱门都被红帘覆盖。

大风刮来,红绸飘舞。

没有了龙舫的遮挡,岸边众人这才看到,原来在它的背后还藏着无数船只。

船只条条满载,且被红绸缠绕。

有的载着家具,有的载了乐器,还有的载满书籍,甚至于松修府的特产……

此情此景,分明是只有送嫁时才会有的!

众人缄默不语,运河岸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安静,竟然将原本热闹喜庆的鸾凤引,衬出了几分诡异之感。

更不论船上那些乐师,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喜气,甚至于各个面色灰败。

别说是送嫁了,若是没有那些猩红的绸缎,此情此景,明明更像是……送葬才对。

文清辞的手不知何时放到了心口,攥紧了这里的衣料。

他被这艘龙舫逼得连呼吸都艰涩了起来。

文清辞想转身离开,但却像是被缚在了原地一般,始终无法动弹。

“啊——”

一阵尖叫声,自耳边传了过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并颤抖着手指向前方:“棺…棺……那里有口棺!”

他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文清辞下意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殷川大运河的河道,在此处拐了一个小小的弯。

因此,龙舫也随之调转角度。

穿过晨间的青雾,松修府外众人看到——

龙舫甲板的最前方,竟放着一口棺木!

那口棺材缠满了红绸。

远远看去,竟如裹着嫁衣,静躺于此一般。

不仅如此,哪怕相隔数丈,仍能看到那根被小心放在棺木正上方的金簪。

其光穿透青雾,刺向了文清辞的眼底。

他也随之陷入了龙舫的巨大阴影之下。

“……那,那是陛下?”

原来木棺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人。

是谢不逢。

他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没有穿红衣的人。

寒风将墨黑的长发吹舞起来,谢不逢缓步而来。

他轻轻将手贴在了木棺之上,停顿许久后,竟小心翼翼地缓缓抚摸起了棺身。

谢不逢的神情温柔至极,抚完棺后,他还俯身……对着那口棺说了些什么。

若那里真是个身着嫁衣的活人,那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必定是一幅琴瑟和鸣的美景。

可那里放着的,偏偏是一口棺。

殷川大运河上的青雾,在这一刻变得浓重了起来。

而身后城门上“松修府”三个大字,似乎也逐渐扭曲成了“酆都”。

谢不逢他打算带着这一船东西,经过卫朝大半国土,顺着殷川大运河回到雍都?

这一幕过分荒谬。

文清辞的心,像是被谁攥在了手中。

跳动都在某一瞬间停了下来。

在谢不逢抬头起身的那一瞬间,他飞快放下了纱帘。

但就凭那最后一秒,文清辞还是看清——谢不逢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惯常见到的玄色礼服。

而是一件墨蓝色的披风。

……那披风上还用暗线,绣着熟悉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