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4页)

谢不逢不过三两下就系紧了披风。

“好了。”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还没等文清辞松一口气,谢不逢的手忽然穿过纱帘,小心贴在了文清辞的脸颊边。

同时无比暧昧又不舍地以指腹摩蹭。

文清辞瞬间紧张了起来:“陛下,这里是前院。”他出声提醒。

“我知道。”谢不逢缓缓眯瞳,看向眼前的人。

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低沉、沙哑,听上去极其危险。

文清辞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是后退半步之后方才发现,谢不逢另外一只手早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自己的肩背,瞬间贴在了谢不逢的掌心上,整个人也在此刻,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太医署前院实在太小,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经过。

雨还没有停。

文清辞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自己耳边那究竟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有人从远处走来,生出的脚步声。

他瞬间神经紧绷。

谢不逢始终没有放手。

在极度的紧张之下,文清辞不由咬紧牙关,压低了声音厉声道:“……快点放开我,谢不逢!”

下一秒,文清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直接叫了皇帝陛下的大名。

!!!

哪怕几年前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自己都是叫他“殿下”的。

文清辞瞬间停下挣扎,抬头看谢不逢的反应。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谢不逢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怒意,甚至于……竟生出了几丝惊喜,唇角也随之轻轻向上扬起。

好像很喜欢对方直呼自己的大名一样。

隔着帷帽,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文清辞以为自己看错,他下意识还想仔细观察,但是谢不逢却在这个时候缓缓下了弯腰,将文清辞拥入怀中,同时再一次将唇贴在了他的耳畔。

谢不逢慢慢收紧手臂。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隔着并不厚重的衣料,文清辞清晰地触到了谢不逢的心跳。

——有些重、有些快。

谢不逢在文清辞耳边低语:“这只兔子已有一年多时间,未见他的主人。”

“他还以为他的主人,将他抛弃……”

文清辞的呼吸,随之一窒。

……谢不逢口中说的,真的只是这只兔子吗?

“或是以为他的主人不要他,将他孤零零地丢在了太殊宫里。爱卿你说,这只兔子他是不是……很可怜?”

谢不逢的语速极慢、极轻。

明明还是惯有的平淡语调,但是落在文清辞的耳内,却变得极其危险。

“爱卿,你说他的主人为何不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早早将他杀了,用做实验。为何还要留他一命,对他如此温柔?如此纵容?”

文清辞与谢不逢完全不同。

过往的二十余年,他研究医学,研究人的“躯壳”,唯独没有时间去研究人心。

可是生来便能听到恶意的谢不逢,却对此格外敏感。

纵容。

……自己早就在纵容谢不逢了。

温柔是一种纵容,长原那一夜更是一种纵容。

刚才被谢不逢触碰过的左手,还有胸前的皮肉,都在这一瞬间灼烫了起来。

似乎意识到不该步步紧逼。

谢不逢突然将话语中的危险掩藏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兔子的身上,并在文清辞的耳朵边轻声说:“所以现在,爱卿可否好好陪陪他?”

他的声音哑哑的,每一个字都轻轻地敲在了文清辞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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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句话后,谢不逢便离开了小院。

似乎真的是要留文清辞在这里,陪兔子玩耍。

雨逐渐停了下来。

气温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冷。

文清辞试着解开系带,想要拜托人替自己将这件披风还给对方,却无奈发现谢不逢不知有意无意,竟然在披风上打了一个死结。

最后他只得放弃这件事,缓缓俯下身,抚摸兔子的额头。

文清辞的手指机械般活动着,心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去,兔子也被他摸得躲躲闪闪。

直到有人出现,出声打断文清辞的思路:“天呐,你怎么在摸这只兔子?”

那名年轻太医提着今日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看清这一幕之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惊恐:“这是陛下的兔子,平常不让人碰的。”

说完,又匆忙向后张望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没有发现,不然你可就遭殃了。”

“……只是一只兔子而已,为何不让人碰?”文清辞喃喃自语。

太医见他仍在这里不动,不由有些着急:“这兔子是当年那位留下来的,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别看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白兔,在陛下的眼里,可比人值钱多了,”太医迅速说道,“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是他亲自照看,只有小公主偶尔能来陪它玩玩。”

文清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太医继续说:“陛下心疼这只兔子,并未将它关在笼中,而是任由它在太医署的小院里乱跑。我记得之前有一次,这兔子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不见了踪影。陛下居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花了两天时间翻遍了整个太殊宫,才在某个废殿之中找到它……”

那次可惊动了数千人。

文清辞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东西。

于是谢不逢更加拼命地想要留下对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为此,谢不逢整整两日没有阖眼。

找到这兔子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颤抖着将它抱在了怀里。

甚至那之后茹素一月、大祭天地。

听到这里文清辞本想反驳,谢不逢不信鬼神。

但转念他便想起……谢不逢的的确确曾在登诚府的皇寺里遍请鬼神,以血祭天。

那个自认被鬼神厌弃的少年,因自己的离去,将那些他从前并不相信的神佛,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值得吗?”文清辞低喃道。

那名年轻太医不觉得世上有谁能不被天子的情爱打动。

文清辞的神情太过古怪。

他还以为身边这个被当成替身的同僚,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

他立刻给对方敲响警钟:“陛下平日里或许看着有些冷冰冰的,但他对‘那位’的感情,绝对半点也未掺假。或许对他而言,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吧……哪怕只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

“好了好了,不说这只兔子了!”担心谢不逢突然出现,看到文清辞竟然还在摸这只兔子,他立刻伸手,将身边的人拉到了一边的耳房里,“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陛下的手腕上一直戴着一根羊毛手绳?”

担心文清辞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年轻太医又详细描述了两句:“上面好像染了血还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是暗红色的。时间久了,还变得有一点朽。但就因为手绳是‘那位’送的,陛下始终将东西戴在手上,一刻也不取下,宝贝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