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3页)

谢不逢并没有因为获得权力,而变得快乐。

反倒是,比从前更加孤单。

而这一切全都源自于自己的离开。

“……生辰快乐,陛下。”

清润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到了谢不逢的耳边。

文清辞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

就像夏里的冰泉,隆冬的温酒。

谢不逢缓缓地将文清辞拥入了怀中,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攻击性、没有占有欲,此时此刻,谢不逢只是单纯地想要从他这里汲取一点温暖……

文清辞愣了愣,缓缓抬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谢不逢的肩背。

此刻,他非常清楚……拥抱着自己的人,早已不是那个需要怜悯的少年。

晚霞一点点消散。

还未点灯的房间,逐渐暗了下来。

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从窗外照来。

将两人拥在一起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

虽有了新的手绳,谢不逢仍将旧的仔细保存。

他将已磨损了八九成的羊毛手绳放到玉盒中,摆在桌上,与玉玺放在一起。

任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他这是获得了什么至宝。

*

马车驶出太殊宫,向雍都郊外而去。

坐在车内的人,突然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

“——啊嚏,”宋君然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道,“看来真是入秋了。”接着撩开帘子,向着外面看去。

雍都的夏,在一场场的大雨中猝然结束。

空气总算不再燥热。

这是一年中最适合游玩的季节。

谢不逢的毒解了一半,文清辞仍不敢怠慢。

他依旧待在太医署内,一步也不曾离开。

和文清辞正相反的,是宋君然。

与师弟一起来太殊宫的时候,宋君然早早做好了被谢不逢扣押在这里,充当人质的准备。

且在侍卫将他送去住处的同时,观察着周围的官道驻兵,规划带师弟逃出宫的路径。

但他没有想到,谢不逢并没有这样干。

除了不让宋君然去见文清辞以外,他没有限制对方的自由。

甚至在宋君然表明自己不想整日待在太殊宫后,还派专人驾马车带他去雍都周边游玩。

宋君然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

见谢不逢如此的“大方”,他也不再和对方客气。

宋君然不但将雍都的美食吃了个遍,甚至还如郊游一般,在卫朝的各大行宫里转了一圈。

不过他今日出行,目的却与往常不同。

马车一路驶出雍都,向京郊而去。

在窗边的宋君然,不由叹了一口气。

今日是中元节。

老谷主生前,曾经多次叮嘱宋君然,一定要回雍都祭拜外祖一家。!

但两位老人已故去几十年,宋君然来往雍都几次,都未能找到墓地所在,只知道一个大概范围。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愧疚。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宋君然又叹了一口气,带着备好的元宝,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久前下过一场大雨,京郊的土路变得有些泥泞。

他刚刚下车,还未站定,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公子当心!”

宋君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看,一个身着褐衣、两鬓斑白的熟悉身影,站在远处看向自己。

“兆公公?”

“是咱家。”兆公公笑着弯了弯腰。

说话间,宋君然的视线不由越过兆公公,向他的背后落去。

——原本只有坟包的荒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整一新,且立满了石碑。

见状,兆公公笑了一下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谢不逢?”

“咳咳……”听到宋君然直接叫皇帝的名字,兆公公略显不自然地轻咳了几声,接着说,“陛下知道当初的事后,特意命人找来了在附近生活的老人与村民。花费几个月的时间,一一辨认了坟墓位置,将这一整片修葺,并找到了您外祖的墓地。”

兆公公自幼父母双亡,儿时受宋君然的外祖家照顾很多。

他早将两个老人看做自己的家人。

可惜他入宫之后便不曾出来,没有参加两位老人的葬礼,也不清楚他们墓地的准确位置所在。

如今谢不逢派人将这里找了出来,并修葺一新。

兆公公说着说着,目光中也不由多了几分感激。

“原来如此……”

宋君然踩着泥泞走了过来,与兆公公一道,在坟前烧起了元宝。

告慰过亡灵起身之时,他忍不住想:

……谢不逢这个人,大概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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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谢不逢体内累积了几种不同的毒素。

文清辞又换了一副药。

这副药与之前的一样,都是重剂。

饮下以后,有脏腑隐痛、咳血的副作用。

按理来说吃完药之后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但是谢不逢却并没有遵从医嘱。

吃完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消失在了卧房中。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最近几天,前殿似乎热闹了不少,人来人往。

谢不逢也变得更加忙碌。

虽然知道对方是一国之君,有无数大事等着他处理,不容耽搁。

但是想到副作用,文清辞仍不免担心。

纠结了一会,他还是暂时放下医书,带着药箱快步向前院而去。

谢不逢果然在侧殿里。

见状,文清辞不由蹙眉:“陛下,您吃过药后不好好休息,怎么到这里来了?”

“爱卿是在关心朕?”谢不逢的声音,穿过珠帘传了过来。

文清辞脚步一顿,不由替自己辩解:“臣只是怕病人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误会医术不精。”

下一刻,侧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这座侧殿原本有一半的空间,是用来储存药物的,需要时时刻刻保持阴凉干燥。

因此房间里的窗户略少,照明有些不足。

此时谢不逢并未将灯全部点亮。

一切都藏于昏暗之中。

“陛下可有咳血?”文清辞快步走了过去。

“无妨,”谢不逢喝了一口茶道,“只是简单咳嗽而已,不信的话,爱卿可以过来自己看。”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

走近之后,文清辞看到:谢不逢的唇色正常,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刚刚的咳嗽,的确没有什么特殊的。

文清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灯火照亮了谢不逢的脸颊,他似乎非常享受文清辞的关心。

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面前的人,毫不避讳地将“喜悦”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文清辞的目光下意识闪躲。

几秒后,落在了谢不逢身前的桌案上。

前几年在废帝身边时,文清辞就因为过度参与政治给自己惹来了不小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