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说,这东西你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沈星语是被一声锋利的喝声吵醒的,涣散的瞳孔缓慢凝聚起来,秋香色的账顶滚过最后的印记,自己晕死了过去。

顾修的声音又从稍间传出来,“赶去桩子上。”

沈星语心头又不好的预感,扶了床忘记了穿鞋子跑出内室,阿迢被婆子拉着往外头拖,她发不出声音,只脸上有很多泪,眼里瑟瑟发抖,手指比划着。

沈星语扑过去,用力扯开嬷嬷抓着阿迢的肩膀,厉声问,“你们做什么?”

身上的月白寝衣连身段也没笼住,长发披散,足赤着,青色的花纹地砖,白皙的足很惹眼。

“夫人。”

这声音不轻不重,沈星语却被这声音定住,抬眸看过去,顾修坐在上首圈椅子上,两只修长的手臂搭在椅子上,端的是沉矜落玉般的矜贵。

沈星语稳住心神,快步走过去,“爷,不知阿迢她犯了什么错?”

顾修一个眼神,丹桂会意上前两步解释:“夫人,阿迢私自从赤脚游医那买了不知名的药,亏的不是毒药,她违反了国公府的下人规矩,世子爷已经网开一面,只打发她去桩子上。”

自己疼昏倒,果真是那药的关系吗?

顾不上追究那药,沈星语心中发紧,阿迢口不能言,为人单纯,又是弱质女子,要是被赶去桩子上,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爷,阿迢自小同我一块长大,她是心思纯净之人,绝不可能害我,也没有害我的动机,她只是受人蒙骗,放过她可以吗?”

她眼中的慌乱明显,似赶走的不是婢子,是重要的人,顾修眉头折出一点淡痕,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燥意,又很快淡去,手 一挥,丹桂会意,带人退下去,那婆子粗壮,直接将阿迢扛起来。

没人关注沈星语这个正牌夫人的意思。

沈星语舍不得阿迢,丹桂将她拦住,“今日是少夫人新婚头一天,少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奴婢,现在还未到开匙时间,逐阿迢姑娘去外头也要到寅时。”

沈星语恍然安静下来,惹怒了顾修,阿迢才是真的保不住。

“我跟阿迢说,这样不好看。”

丹桂吩咐了婆子,阿迢立刻被放了下来,阿迢虽哑,听力没问题,沈星语还是给她打哑语,“你放宽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桩子上。”

阿迢打手势问,“你疼不疼?”

她的阿迢,世上对她最好的阿迢。

沈星语心里一酸,几乎要哭出来,“已经不疼了。”

阿迢便笑了,又打手势,“不要惹怒公子,是我笨,害你受伤,不要惹怒世子,我去桩子上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她这回不挣扎,乖乖跟着婆子,一步三回头出了明堂,堂内的丫鬟,包括丹桂在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沈星语和顾修二人。

“爷,能不能放了阿迢?她只是个弱女子,又口不能言,一个人会被人欺负的。”

“顾家的仆妇都是从小就调教出来的家生子,不会欺负个哑巴,丹桂是家生子,做事稳重利落,这房里的丫鬟你都可以放心用。”

他闲适的靠着椅背,拇指漫不经心转着拇指上的翠绿扳指,是松散的坐姿,沈星语却无端觉出沉重的压迫。

是命令,让她不要再插手这件事的意思。

她又怎么忍心让阿迢孤零零一个人去桩子上。

她硬着头皮,在他腿边坐下,抓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带着求的一柔声,“ 阿迢自幼同我一道长大,我们情同姐妹,我不想同她分开,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顾修两指捏起她下巴:“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沈星语双眸微怔,没理解他这跳跃的思维,他似是对她的怔楞不满,捏着她下颚往上抬,“如今你是顾沈氏,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妃,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镇国公府,不可失了体统。”

“情义是情义,事情是事情,管理下人自有下人的章法,府上有专门的俯医,阿迢私自去外头游医处买了药,便是她的错处,做错了便该罚。”

“况且,她为人愚钝,不够做你的侍婢,哪天被人蒙骗坑害了你也未可知,镇国公少夫人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他双眸猝了冷意,不耐明显。

他不耐这种求情,更不喜旁人违逆。

一夜的温存亲密似水中月,只一颗石子,月亮施施然散。

她要怎么才能让他懂,俯医和下人不是谁都能招之即来的,往往小厮和丫鬟之间传唤,半天都过去了,过往她们有个头疼脑热,有时候在外边看大夫反倒更利索。

舍不得同阿迢分开,但又求助无门,沈星语贝齿咬着唇瓣,泪珠子滚滚落下来。

美人泪,钝人柔肠,但换不来他的怜惜。

顾修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过,若是几滴眼泪便能引起他的动容,早成了权势下的一堆白骨。

他不是那等有心思哄女子的人,能同她解释,已是破天荒教她做事,眼眸里的冷意更甚,“你怨我?”

顾修向来是冷静自持的,心绪终年平静如一波水,他没意识到,沈星语的几滴眼泪,轻易挑起了他一丝不耐的微怒。

有人关注,有人宠,有人爱,才有资格怨,否则,便是哭死,也不过是路边多了一具白骨,换来路人茶余饭后一具,“巷子里死了个人”罢了。

沈星语真心不怨。

顾修还肯履行婚约,娶她做正妻,她已是感激不尽。

她摇摇头,“妾知道爷说的是对的,只是想到要同阿迢分开,妾心中难过。”

“时辰不早,一会还有敬茶,你该休息了。”顾修的声音很淡,谁都听的出其中的冷意。

沈星语又见他是往外走的,他若是真走了,阿迢真的就得去桩子上了,赶忙追上去问:“世子不休息了吗?”

“你太吵。”他最厌烦哭哭啼啼。

沈星语张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柔软的身子贴上去,吸着鼻子,“爷,是我不懂事,我不哭了,你别走行不行?”

嗓子是压抑的颤,还有哭过的余音,但在克制着,柔软清香的身子,娇弱无骨的从身后抱过来,严丝合缝的贴着。

是求和的意味。

没有男子不喜欢女子这种柔顺。

顾修停住了脚步,但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纤细洁白的手臂抱合着他的腰身绕到他面前,急切的求着他:“爷,别生我的气,我马上就能克制住,不哭了。”

因为哭过的关系,她还嗓子还是梗着的,憋着气音一颤一颤,眸子水洇洇,眼眶子发红,小猫儿是的可怜。

顾修一手穿过她腿弯,一手拖着她后背将人打横抱起来进了内室。

床凹陷下去一块,他将她放在大腿上,一只手顺着寝衣下滑,“好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