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见睿贝子关心自己的安危, 沈星语便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她的计划有理有据,是个很完美的计划,只是有一点, 她所有的计划里,都是自己独立完成。

睿贝子想起来草原上她的样子, 总是恨不得黏在顾修身边,走了一会子的路,她就不干了,“这路好长,腿好酸,你背我好不好?”

天色黑下来, 她就要攀着顾修的胳膊,“好黑,好害怕。”

踢到一块小石子而已, 眼睛里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好疼……”

连宫人片的那种一块块的薄薄烤肉她也要嫌大, “爷,你看我嘴巴这么小, 肉这么硬,咬不动, 你用刀片的小一点好不好?”

顾修往往嫌弃的看一眼,又抽出腿弯的匕骨,刀光一闪,肉便能整齐切割成四小块。

她就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修, “爷真厉害。”

她在顾修面前, 连生活能力都没有。

好像并不在意顾修的冷淡,愿意一味的委屈自己, 只为让顾修多注意她几眼。

谈起那宽阔的水域,半夜穿过一座山只为去尼姑庵投宿,在顾修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平静的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饭。

看着这样的沈星语,睿贝子觉得心脏闷闷的,很难受。

“你似乎很怕麻烦我。”

睿贝子摸着蜜瓷杯,眼皮向下垂着,目光虚虚盯着手里的杯子,“或者说,你很怕跟我沾上一点关系。”

“嗯?”

沈星语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贝子救了我两次,我对贝子十分感激的,贝子为何这样说?”

“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了?”

“还是说错了什么话?”

“谣言这种事,虽说容易散布,也不容易查源头,可这事对如今的你来说并不容易,”睿贝子说:“顾修追你追的紧,你根本不适合露面,就算露面,你能接触的不过是左邻右舍,效率慢,花费时间长,还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对我而言,我不过抬抬手,却能将事情做的更好,你却不愿意开口让我帮你。”

他搁了杯子,两只手搁在膝头,目光盯着沈星语的眼睛,“接受我的帮助,对你来说很难吗?”

沈星语消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睿贝子的心情,她代入自己站到睿贝子的立场上去想,救了自己两次,关心着她的安危,她却只想躲他躲的远远的。

“抱歉……”

可若是自己明知他的心意,也回应不了,却坦然接受他的帮助,她过不了心里那关,好像是在利用他是的。

他们最好的关系就是,再也不见,她的确是这样定义他们俩人的,当然,不再相见,并不是沈星语觉得他这个人不好,相反,这是她对睿贝子的一种珍重。

无关风月的那种。

尴尬的沉默,碧色的晚风吹着窗牗,麻雀拍着翅膀从树上离开,院子外的石径上,有货郎的叫卖声。

就在沈星语想要告辞离开时,睿贝子开口道:“世子妃,我是心仪你……”

沈星语一张脸上染上羞恼,她没想到睿贝子能做出这样孟浪的行径,正要开口之际,又听睿贝子又继续道:“但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欠我,然后委身于我,这既不是谋算,也不是交换觊觎,没有任何目的。”

“如果一定要将我的帮助归出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应该是我希望你能自由。”

沈星语头一次认真打量睿贝子,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一身雪白的滚边裳衣,腰间一柄玉笛,瑞凤眼,眼神明亮又干净。

很干净的少年。

沈星语忽然注意到细节,从见面到现在,他还称呼自己为世子妃。

他和顾修一点也不相同。

当初在草原上那件事,顾修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那几日一直折腾着他,那个时候,她以为是因为顾修心中也有自己的关系。

现在回头再看,她才明白,顾修只是占有欲强。

他可以不爱自己,但决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和旁人有一点污染,这就和许多男人在外面狎妓,却要要求自己的妻子在家里抱洁守贞是一样的道理。

睿贝子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默了默又道:“我有能力却要袖手旁观,这就像是看到一个溺水的人我不去救,我心里会难安。”

“我懂你的意思了。”沈星语点头。

她唇边含着笑道:“这件事,就劳烦贝子了。”

睿贝子:“我定然会做好。”

他将自己心中盘算的做事步骤同沈星语细细讲了一遍,沈星语有了更好的想法,将身上的玉饰都给了他,好方便他操作。

讲完了这个,睿贝子这才问她如今的生计问题,住址等什么的。

沈星语自然也不隐瞒,一一道出来,睿贝子见她如今竟是赁房子住,可想而知,生活中的一切粗活也是自己在做,目光无声扫过她握着蜜瓷杯的手,纤长白皙,水葱是的指甲透着粉。

这是一双弹琴的手,天生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想说自己这別苑可以给她住,这些下人也给她,珉了珉唇瓣,还是将这些话吞下去,改成,“时辰不早了,我让东子驾车送你回去。”

东子是睿贝子的心腹,听了这话,沈星语的笑容更自然了一些,“我告辞了。”

睿贝子颔首。

沈星语脚尖转了方向往外头去,出了院子,上了马车,大概过了有五六条街,沈星语到自己居住的巷子口便下了马车。

如今她一个赁房子的单身女租客,马车这种富户人家才养的起的东西,不适合出现在她的房子门口,更何况东子一个王府小厮,更容易给她招惹事非。

沈星语用药匙打开自己的小院子门,这院门里头她特意找工匠后改制的,里头弄了三道门栓不说,还买了那种粗粗的铁链锁死了,院墙上,也让工匠密密麻麻泥了一层锋利的碎瓷片。

她这院子里就有水井,如今天气也还不冷,打了两桶水舀进锅里,添了几根柴火,很快就有一锅热水出来。

再提到木桶里,舀了冷水去兑成温水,自然也没有牡丹花香膏子这些东西,只有一块廉价的香胰子。

这种兑的温水,自然比不上镇国公府那种在地下掏出来的大池子,沈星语泡了一会就自己出来,擦干净水汽换上棉质的寝衣,再就是给自己绞头发。

她以前别说这些粗活,就是沐浴这种事也不需要自己伸一根手指头,自己做这些难免就很慢,待齐腰的长发完全绞干,困的眼皮直打架。

她去将厨房做饭的菜刀拿进卧室放在瓷枕下,人躺下来,阖下眼皮,迷迷糊糊的想,阿迢迟一点接出来未必是坏事,等她将花圃生意做的大一些,买的起大宅子,婢子小厮,最起码,这粗使活的婆子和地笼得有吧?

她要早些挣钱,让自己过上能用的起香膏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