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杜侍郎不仅能断案,还会治病。

杜昙昼把暗格里的票据收起来,塞进怀里:“有了此物,回到馥州城就知道该从哪里查起了。走吧,那水匪随时都会回来,不要耽搁太久。”

三人离开厅房,莫迟重新锁上房门。

“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辛良遥问。

莫迟指了指乔和昶和水匪二人离去的方向:“往下的楼梯应该在那里,就算乔沅真的被水匪抓了,应该也不会关在上层,继续往下走吧。”

三人往前走了几十步,楼梯就出现在眼前。

辛良遥叹道:“这次终于可以走正常的楼梯,不用再小心翼翼地顺着木梯往下滑了。”

莫迟原本是很警惕的,下楼时一直将长刀横在身前,连后背都绷得笔直。

但奇怪的是,往下走了很多层,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影,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整座匪寨都安静得可怕。

杜昙昼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好像所有的水匪都藏了起来,静待三人落入某种早已准备好的险境。

甚至连辛良遥都觉得不对劲,但他一心想要救出乔沅,顾不上这么多了。

“也许是匪寨太大,而水匪人数又不多,所以沿途才没碰到他们吧。”辛良遥道:“顺利难道不是好事么?这样我们能尽快找到乔沅。”

三人顺着楼梯又下了几层,莫迟感觉应该已经来到地面,而眼前的景象也证实了他的感觉。

楼梯尽头,一扇顶天立地的铁门挡住了通路。

铁门另一侧隐隐暗暗,依稀传来湖水的潮气和森森凉意。

铁门上并没有锁,但却严丝合缝地关闭着,任谁去推都纹丝不动。

莫迟马上意识到,这扇门是由机关锁住的。

要求一个成日潜伏在塞外的夜不收,在探听情报之余,还要熟练掌握机关术的奇技淫巧,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莫迟手扶着铁门栏杆,看着另外一侧望洋兴叹。

杜昙昼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呆若木鸡的无奈神色,在胸膛深处低低闷笑几声——被灵敏的莫迟全都听了进去。

机警的夜不收横眉瞪来,杜昙昼倏地板起一脸正色,假装刚才取笑他的不是自己。

莫迟又瞪向辛良遥。

辛良遥眨巴着眼睛,无辜道:“在下可是一声没吭!”

“在楼顶的时候,是你不小心误触了机关才打开暗门;刚才的议事厅里,又是你手忙脚乱才发现了暗格,现在呢?你再随便乱动几个地方,看能不能把这扇门打开。”

辛良遥依着莫迟的指令,随心所欲地在铁门上和周边的墙上,乱敲乱打了几下。

除了把手掌拍得生疼以外,一无所获。

“嘶……”辛良遥来回搓着通红的手心,倒吸着冷气道:“可能是在下的运气都用完了。”

莫迟冷冷开口:“要是乔沅就在铁门里面,你会怎么办?”

辛良遥一下来了精神:“说得对!在下再去试试!”

辛良遥走到铁门边,把脑袋伸到围栏缝隙里,拼了老命想要把头挤进去。

挤了半天都不成功后,招呼莫迟道:“莫大人请帮在下一个忙,您武功盖世,把在下的头塞进去吧!人家都说,只要头能进,身体就能进!”

“假的。”莫迟抱着手,冷漠答道。

“啊?”辛良遥保持着头卡在缝里的姿势,艰难地回头看他。

见他神情不似说谎,辛良遥困惑不解地问:“那刚才在下这么做的时候,您怎么不出言阻拦?”

莫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杜昙昼忍着笑,对辛良遥说:“他就是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万一成功了呢。”

等等。

杜昙昼忽然觉得莫迟眼底那抹诡谲的捉弄之色很眼熟,紧接着他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一个被他遗忘了好多天的人。

“我好像把杜琢给忘在州府了。”杜昙昼喃喃自语。

莫迟残酷的声音响起:“一个看到尸体还要跳下车吐的人,带来有何用?”

杜昙昼很快在心里同意了这个说法,同时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杜琢不要听到他的这番评价。

……就算听到了,也希望他不要以此为由,要求杜昙昼给他涨月钱。

辛良遥刚刚用尽全力,把自己卡住的脑袋拔出来,还没来得及搓一搓挤得发疼的耳朵,就听铁门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心中齐齐暗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

等彼此看清了对方的容貌,两边都是大吃一惊。

杜昙昼脱口而出:“时方砚!怎么是你?!”

时方砚失声道:“杜大人!莫大人!你们真的来了?!”

时方砚从那头快步走了过来,隔着铁门,激动地抓住了杜昙昼的手:“杜大人果然明察善断!这才过了几天,您不仅从缙京赶来,还查到了水匪寨?!大人之能,下官总算是亲眼得见了!”

说得眼泛泪花,嗓子都哽咽了。

杜昙昼殷切道:“时方砚,你果然在这里,本官此行就是来寻你的!”

莫迟抱着手,面无表情提醒道:“抱头痛哭前还是先把门打开吧。”

只有辛良遥愣在原地,如遭雷击,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质疑与惊惧。

眼珠里滴溜溜地来回摇摆,目光从时方砚脸上,跳到杜昙昼脸上,再跳回去。

惊讶到半张的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出一句不成语调的话:“原来杜大人是、是……跟水匪是一伙的……”

杜昙昼和时方砚异口同声:“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杜昙昼语带无奈,时方砚义愤填膺。

“杜大人是我在朝中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怎会同水匪勾结?!”时方砚怒目圆睁。

辛良遥看看他的肤色五官,再瞧瞧他的身高身材,眼睛又瞅向他拉住杜昙昼的那双手臂,最后以商人的经验下了结论。

他指着时方砚断然道:“能跟杜大人这样的四品大员攀上关系,你一定就是水匪头子!”

不久后,当时方砚打开铁门,四人一起往里走时,辛良遥满怀着歉意,讪讪道:“在下一时受惊过度,脑子有点没转过来,还望杜大人恕罪。”

杜昙昼和时方砚走在最前,杜侍郎随意地朝辛良遥摆了摆手,转头问时方砚:“本官猜到你是假死,但你为何要做出如此大的阵仗?甚至不惜留下一封告罪的遗书?你要明白,若不是本官恰好在馥州,等馥州地方把你的案子传到临台,可能都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到那时,你会面临多孤立无援的困境,你有想过么?”

时方砚一顿,反问他道:“大人不是听到下官自尽的消息才来馥州调查的?”

杜昙昼说当然不是,他是来替皇帝参加国舅府婚宴的。

时方砚身体猛地后仰,半张着嘴,讶然道:“天下居然有这般巧合之事?!早知大人要来馥州,下官又何须费这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