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变数

◎京城无星辰◎

江砚白脚下微动, 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一寸一寸朝两人挪过去。

月娘闻听莫方与的话狠狠攥住了他的脖子:“你也配叫他大哥?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说罢嘴角勾出一阵讥笑,手下猛地向前一推:“去死吧!”

莫方与脚下一趔趄就要朝山崖下倒去,江砚白这才发现二人不远处竟是一处悬崖。

见莫方与身子已然悬空, 江砚白来不及思考大吼一声:“陈将军!”

而后他扑上前去拽住莫方与的衣领,可崖边岩土不稳,他重心一歪加上莫方与的重量,竟是齐齐向下倒去。

电光火石间,江砚白手指微动丢了软剑, 从靴中薅出一把匕首狠狠向崖壁刺去。

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 匕首竟是被他插进崖壁两寸。

莫方与被他提着衣领悬空, 面色惨白地低吼:“你疯了!”

江砚白冷静的可怕, 开口道:“我数到三丢你上去, 陈将军想必已经赶到, 你去唤人来救我。”

“不行!匕首受不住, 你放手还能等陈将军一救。”

“一。”

“江砚白!”

“二。”

“你想想她!”

“……三!”

江砚白使尽全身力气将人往上甩, 耳边听到刀剑碰撞声微微松了口气, 陈将军已到, 想必……

思绪被打断, 江砚白望着头顶瞳孔微缩……

等帐中众人匆匆赶来时,只有面色铁青的陈将军和趴跪在崖边的莫方与, 凑近了听,还能听到他喃喃自语:“江砚白……”

先去了江砚白营帐一趟的方贵颤着音道:“四爷呢?”

莫方与呼吸急促, 并未作答。

方贵扑过去攥住他的衣领:“我四爷呢!”

东陵侍卫见状忙上前押住他, 好几个人竟是险些制不住他。

方贵眸子赤红,侧头盯着陈将军:“陈将军, 四爷在哪!”

陈将军指尖微蜷, 沉声道:“翼家军……拨出一百人下崖搜寻。”

翼家军此行不过二百余人, 他必须留下一半护送东陵王。

一旁的林翰闻言如遭雷击。

往生山的悬崖,那是深不见底的地方……

他脚步微晃后退了一步,咬紧了牙:“去寻绳子!”

还迎接什么东陵王,他们的迎礼官最重要!

陈将军盯着莫方与半晌,咬牙拱手道:“东陵陛下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往生山险峻,今日在此扎营也是偶然。

陈将军想到此面色难看,偶然也好故意也罢,若江四郎真的出了意外,那长公主……

林翰腰上捆着绳索,摸着岩壁一点点朝下而去。

过了许久,众人听得几声敲击崖壁的声响,忙将他拉了上来。

林翰抬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太深了,绳子够不到底。”

方贵面色惨白,伸手去解他腰间的绳子,哆哆嗦嗦道:“我、我下去瞧……”

林翰忙道:“悬崖太深,如今夜色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便是你下去也无济于事!”

“那又怎样!”方贵狠狠盯着他,“若是绳子不够那便割了跳下去,我不能看四爷就这么……”

他狠狠擦了把泪,拿起绳子就往腰间绑。

林翰面色难看了一瞬,众人也都沉默。

方才有人说,这里之所以叫往生山,便是因着掉下去便只能再得往生了……

江四郎怕是……

林翰见方贵抬脚朝崖边走,一手刀将人劈晕丢给一个侍卫:“看好了他,不许乱跑!”

他紧了紧护腕,沉声道:“拉好绳子,我再下去看看。”

*

宜园。

榻上的人像是做了噩梦一般,额角的冷汗密密麻麻。

昭虞唇色泛白眼角泛泪,摇头说着梦话,手无意识地挥了一把:“不、不……”

“江砚白!”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

外厅守夜的银穗听到声响忙走进来:“夫人?”

昭虞心慌的厉害,张口才发现嗓子像是被压抑的哭声染哑了:“银穗,点、点上烛火。”

“是。”

银穗忙点亮了烛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昭虞垂眸点头。

奇怪,怎得又梦到了那些事,不都是假的么……

她蹙眉,想到梦里那箭飞射而来的场景,还是忍不住颤栗。

喝完水抬手将茶盏递给金穗,昭虞眼前一晃发觉有些不对。

昭虞忙掀开薄被翻找,片刻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串紫檀手串。

她轻笑:“竟这般有用么,一夜不戴就要做噩梦。”

金穗沾湿了手帕替她擦汗,闻言笑道:“这可是宝华寺的至宝,想必是有用的。”

昭虞疑惑:“宝华寺?”

金穗顿了下:“夫人不知道?”

“知道什么?”

金穗笑出声:“奴婢还当夫人晓得才日日不离身呢,这手串乃是宝华寺的至宝,相传是前任主持日日对着这手串诵经念佛,日子久了这手串便有了佛性,邪祟皆不敢扰。”

她说罢见榻边的冰盆离得太近,谨记着江砚白的嘱咐将那冰盆放远了些。

“那日您醉了酒睡不安稳,四爷便冒着风雪连夜去宝华寺求了这手串来,回来时都快变成雪人了。”

昭虞愣住,她丝毫不知此事……

只是江砚白说得认真,道带着它便能睡个好觉,且她闻着手串味道也清雅便日日戴着,原来竟是江砚白连夜去求的么?

她问道:“既是至宝,主持怎愿意给呢?”

金穗道:“长公主对宝华寺老主持有恩,老主持应当是为了还恩情?不过这也是奴婢的猜测罢了。”

“什么恩?”

“宝华寺主持看着年岁不大,实则已经百岁有余了,当年陛下即位前有人道他是……是邪祟,非要烧了他,是长公主力排众议将他保下来的,听说长公主赶到时老方丈的胡子都被烧着啦!”

昭虞一阵无奈:“若是邪祟,还能由着他们烧?”

金穗摇头:“那奴婢就不晓得了,当年奴婢还未出生呢。”

原来都是听说的,昭虞轻笑出声。

她抬手摸了摸那手串,江砚白当日还说这串子能买下宜园也不差,她还以为是玩笑话,如今看来,倒真是有点可信了。

将手串重新带回腕子上,昭虞浅浅打了个哈欠:“等他回来了,我们便将这东西送回去,既是至宝,怎好被我占着。”

金穗笑出声:“夫人这几日总是念叨四爷呢。”

昭虞挑眉:“我自然是要念叨他的。”

她重新躺下,见金穗吹熄了烛火出门才勾了勾嘴角。

江砚白也太慢了些,她的礼都备好了也不见他回来。

罢了,原谅他一回。

回头将这事告诉他,邀了功许是能多得一碗冰饮呢!

月光如水,星星都躲到了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