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除夕
除夕前夕, 薛奶奶旗袍店打烊一段时间,他们家进进出出多了许多人,翁星隐隐约约听见爸妈谈他们家的事。
说是陈星烈大伯的大儿子放春假回来了,现下二十九岁, 在军队服役已经超过六年, 早到了退役的年龄, 可心里有热血,饮冰也难凉,加之他隶属的核潜艇机关是机密单位,培养出像他那样的人才不易,单位也一直在极力挽留他。
陈砚之父母一直反对他从事这项一年见不了几次人影又艰苦劳累的工作, 和他怄气好多年,更是在今年听说他续任的消息后直接家门都没让他进。
不得已,陈砚之提着行李回了薛奶奶家。
那天恰好是除夕前一天, 翁星趴在卧室书桌前, 看到窗外柏油路上驶过一辆军用皮卡, 驾驶座车门打开,男人踩着山地靴下车, 他穿着海军迷彩工装裤,和一件灰色短T, 发丝很短, 偏板寸,露出英挺硬朗的五官骨骼。
他一手扛了个行李箱,皮卡车后备箱里装的却是满满的全是书画作品和包装好的礼物。
按章诗寻的说法,他这半个月所在的舰艇驻扎应该就在榆海附近的海域, 回家时却还带了这么多礼物,应该是花心思去隔壁市买的。
薛婉清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他, 连忙让家里阿姨出去帮忙搬东西。
陈砚之温和朝她笑,自己一个人就把那些礼物和行李箱全搬进去了。
站在旗袍店门口,翁星看见身姿高大的男人弯腰极其温柔地抱了抱银丝如雪的薛奶奶。
如同小时父母拥抱自己的孩子。男人现下成长为参天大树,可以帮曾疼爱自己的奶奶遮风挡雨。
翁星觉得章诗寻爱上了一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拿出手机,正准备给章诗寻发消息,就听见清脆悦耳的一声,“哥哥,你回来啦。”
章诗寻穿着针织毛衣裙,头发绑成两个发髻,丝带偏红,元气活泼,配着笑容,甜美得不得了。
她从公交车站小碎步跑过来,眼底亮晶晶的,抬头看陈砚之的时候很认真也很可爱,“我本来想去港口接你的,可那是军舰基地,不让我进。”
陈砚之约莫是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跑过来,一时有点腼腆偏了偏脸,耳骨红了,“我不用接。”
薛婉清从屋里端了杯清心茉莉花茶出来,看见门口多了位小姑娘,她和蔼笑笑,“砚之,来,招呼你朋友一起进屋坐呀。”
“新年到,你妈其实是关心你的,之前你不回家的时候就成天念叨你,说你二十九了快三十都还没成家,还不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薛婉清坐旁边沙发上,弯腰找了一一叠照片出来,“你妈妈托人给你找了这些姑娘,今年你休假,顺便去和人家接触接触。”
她把照片递给陈砚之看。
章诗寻本来乖乖喝着茶,这会抬起头来,嘴特甜,“奶奶,你好有气质,我从小到大都希望能有一位您这样的奶奶。”
她悄咪咪靠近,探了探头,“奶奶,我能看一下这些照片吗。”
薛婉清对小辈一向和善,看见这姑娘这么乖也不忍拒绝,把那叠照片给了她。
翻看照片,章诗寻的模样有点恹恹的。
陈砚之低头看着姑娘的侧脸,缓了缓声:“我不是要去见她们的。”
“所以说,不相亲咯?”章诗寻抬头正对上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眼眸,她笑得狡黠,“哥哥,你自己说的,不能骗人。”
“你休假,不如我带你去榆海四周玩吧。”
她笑着,眼睫纤长,肤色白皙,一点腮红偏杏色,明媚漂亮,“这下你不能以有任务在身为由拒绝我了。”
一张一张叠放好照片,她低着头,喃喃道:“她们与你都不相配。”
陈砚之在旁,闲暇时的坐姿仍是肩背笔挺,他敛了敛眼神,颇正经又有点未名的腼腆,“嗯,可以。”
薛婉清在旁喝花茶,看出些端倪来,笑着问:“那这小姑娘。”
“奶奶我叫章诗寻。”
“诗寻啊,好名字,那你说说看,那谁与我们家砚之相配。”
撕了颗糖吃,章诗寻一直在偷偷看他,眼眸里都是笑意,她回:“奶奶,现在还不能说,等我追到了再看。”
“咳。”陈砚之轻咳了声,喉结往上的脖子都红了,他站起身,找了个借口:“奶奶,我那些书画还没整理,我先去收拾。”
“去吧去吧。”薛婉清现在对这小姑娘的喜欢大过了她这许久没见的孙儿,和蔼道:“诗寻,你今年多大啦?”
章诗寻回答得特别正经也特别认真:“奶奶,我今年满二十一岁,已经过法定结婚年龄了。”
“我还没有交过男朋友,以前有很多男生喜欢我递情书给我向我表白,我不喜欢所有没有答应过。”
她一五一十全说了,“我和我爸妈一起住榆海,他们工作忙不怎么管我,所以我会照顾自己,以后可以的话也能照顾他。”她想了想,继续道:“我也能挣钱,不会让你们担心的。”
“奶奶,更重要的是,我真的想有一位你这样的奶奶。”
“好好好。”薛婉清笑着,从首饰盒里拿了枚蓝色宝石胸针给她,“你们要是互相喜欢,奶奶当然同意了,我不是老顽固。”
“诗寻,奶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与你有缘,这算是见面礼,你收下。”
她回头看了眼陈砚之站在书柜前的身影,“砚之这孩子,从小寡言,话不动,但是心地好,爱行动,从大学上军校到服役这十来年,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算是我这些孙子辈里最根正苗红的一个孩子了。”
许是自己苍老,又有血压病,一个人守着这旗袍店,薛婉清遇到喜欢的姑娘,总爱与她唠叨,“我也希望,以后我有生之年能看见他结婚,不像现在这样,每次去海上都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章诗寻一直极有耐心地倾听着,最后笑着回:“放心奶奶,要是砚之也喜欢我,以后结婚了肯定他走哪儿我跟哪儿让他甩都甩不掉。”
“诶,好。”薛婉清笑得略显苍老浑浊的眼里有花。
那天章诗寻在薛奶奶旗袍店待了一整天,帮奶奶晾布料,清扫,布置年货,还学着理被子。
却看见陈砚之不到半分钟就把棉被叠成豆腐块。
她不吝夸奖,说自己也想学唉,陈砚之微垂头,顿了顿说好,在床边耐心地教她。
手指皮肤相触时,微微炽热,章诗寻更大胆伸手直接牵住他,看他移开眼,看他耳骨泛红,不敢有眼神接触表面维持镇静的模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