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拾盐
晦暗灯光下, 他的模样半陷入阴影里,玩味风流起来像个混蛋。
突然觉得很失望,重逢至今,他对待任何人都比她好, 暧昧不清地对待女生, 一声不吭的相亲, 甚至可能结婚也不通知她。
挎包放桌上,翁星心头压着一口气,冷冷回:“不怎样。”
“反正我们没关系,我又不喜欢你。”
气氛骤然冷淡,陈星烈眼底情绪变得很深, 冷漠厌世,捏陶瓷杯的手指青筋绷起,压抑克制, 彷如栖息风暴。
静默, 对峙, 无声海潮蔓延,裹挟海浪, 几近缺氧窒息。
直到,戚柔伸手轻轻拉了下翁星手臂, 低低开口:”星星, 我不是和他相亲啊。”
手指松了,翁星有点恍惚,还没反应过来。
戚柔就上前一步询问了:“先生,请问徐斯万在吗?”
“他是不是不肯见我。”她神色委屈, 声音有点哭腔,“连爸妈的话他也不听了, 他是真有女朋友对吗?告诉我我好死心。”
喉结滚动,食指压了压眉心,陈星烈仰头往后靠,拇指宽戒一点泛光冷冽,气息沉着,他不回答。
一声不吭走的人是她,当做无事发生回来诘问的人也是她,这么些年,不早把他忘得干净,还他妈回来干什么。
提包的手用力,翁星抿着唇角没说话,他故意气她,试探还是恶劣捉弄,她分不清。
戚柔还伤心着,就看见一穿着休闲蓝色卫衣的男人走近,短发有点卷毛,脸比照片上的大学时期的照片成熟很多,周正俊朗。
他走近,不确定地问了声:“柔柔?”
戚柔揉了揉眼睛,转身无辜看他,委屈又惊喜的模样,“斯万哥哥。”
徐斯万看了她,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闪躲,揉了揉眉心走近,他拉开椅子弯腰坐下,回身看了眼身旁的人,情绪冷淡,气压极低,他生气了。
“哥,怎么了?”他笑笑,笑容舒朗,抬头看了眼翁星,礼貌道:“坐呀。”
“怎么称呼?”他问。
“翁星。”她嗓音不大,但很清晰。
听到这个名字,徐斯万脸色不自然地变了下,有一瞬很难看,他回头看了眼陈星烈,直接了当地问:“在帕罗奥多读书?”
“斯坦福是在那里,你认识星星呀?”戚柔插了句嘴,有些好奇。
徐斯万勾唇笑了下,“没什么,就是当年有人要死要活,去过。”
“说够了吗。”陈星烈冷冷看他一眼。
听他虎头蛇尾这么叙述,翁星也没理解他的意思,心底还郁结着口气:“我明天回榆海,我要找嫣嫣,顺便去看陆行之,有话让我带就说。”
“这么讨厌我,以后我不出现在你面前,湖珈山的别墅,戚柔帮我退了,租金我不要了。”
提着挎包往回走,翁星没停留,也没听他回答。
就通知他一下而已。
嗤笑了声,舌尖顶了下侧脸颊,陈星烈冷冷开口:“别回去。”
“陆行之的事,我会解决。”
“我要回。”坚定一声。
“我让你别回去。”食指捏碎陶瓷杯杯沿,碎片扎进肉里,血色鲜艳,滴进茶里,一点很快染红茶色。
脚步顿了一下,翁星没回头。
翌日。
在去机场的路上,手机就不停响,电话短信轰炸不间断,冯正鸣问她参不参加招标会了,要不要拿项目,今天就是展览日。
只回了条短信,简短两个字:〖不去〗
林义章和团队一干人都焦急起来,微信,短信上都发消息给她,想她回去做领讲人。
可翁星只觉得很累,很累,这七年,这么漫长的过来,她没有哪一天不累过。
离开榆海的时候死了心,可还是抱有期望,她给他留了一个邮箱,在她寄回退还给他的那两大箱礼物里,用纸条写着。
她期望他能发条消息给她,哪怕只一句话跟我,她也会义无反顾填国内的大学。
她相信他,接电话的女孩只是凑巧,他不是那样滥情的人,她可以听他解释,可以无条件爱他,可他从不给她机会。
等到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她都没收到他的一条讯息,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
死心,销了邮箱,强迫自己忙起来,忙着照顾奶奶,忙着学习,忙着准备入学考试,每天十几个小时时间都埋在书里,最后考进了当地最好大学。
本硕连读,学的是最难的计算机系。
曾经令她痛苦头疼的数学成了她每天都要学习面对解决的难题,和team组员合作,聪明的学生很多,头脑灵活,他们都很优秀,她只能付出加倍的努力追赶,一份漂亮的履历,说得出口的光鲜人生已经是她那六年里能做到的最好。
在Google工作一年,最后决定回国,也是翁怀杰看不下去她再那样逼迫自己,只是告诉她给自己一个机会,放下释怀或努力挽回。
可回国这几次的见面,没有一次愉快,他还是知道她心底的最软处在哪里,并且毫不犹豫往下扎刀子。
她高中时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支持他,没有答应他要和他结婚,所以他用“假装相亲”来惩罚自己。
他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不折不扣。
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翁星接起,情绪平静,听着冯正鸣在电话那边一阵数落。
“翁星这是你带的团队你怎么能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不知道我们研发组的人都指望着你吗,你还是斯坦福的高材生我们赵总花大价钱挖来的,你做事怎么能这么不理智?”
“翁星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回会场,你不是小孩子,你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开了我。”握手机的指节用力,翁星静静回。
冯正鸣在电话那边提高了音量,带着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开了我。”低低一声,翁星直接挂掉。
上飞机时伴随着温柔的女声,翁星心绪却低到底点,回来这一个月,一切都一团糟,没有什么伤痛能弥补,没有什么不会改变。
她还放心不下两个人,一个是嫣嫣,一个是诗寻。
见一面,她也算死心,如果能看到他们生活得好,她回洛杉矶在那边待一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
而陈星烈,反正他不缺她的喜欢,也没真堕落。
飞机起飞,舷窗外是漫无边际的云层,阳光跃射在云层上,束光不可偷窥,本是好风景,可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落地榆海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过,招标会应该已经开始一个多小时,胜负本来就确定了,她没心情去浪费时间。
选今天回榆海,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再和他碰见,他带着远柘竞标抽不出时间回来,不看见他心里就会好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