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化悲愤为食欲

阿冻这话一问出口,对面两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的目光缓缓往下移动,投向了桌面那一堆满满当当的空瓶——这已经超越了他们认知当中一个正常人所能拥有的酒量。

店小二在边上介绍说:“我们家最烈的庆云台,是闻名全地狱城的三杯夜不归……”

“等等。”麦二忍不住出声打断,神色严肃地看着阿冻,“我觉得你真不能再喝了。”

虽然不久前在街上偶遇的时候,是他发现阿冻的情绪似乎有点低迷,决定请他喝酒解闷,但这么多瓶灌下去,别说是酒了,就算是普通的水都该把胃撑坏了吧!?

阿冻喃喃道:“可我还没有醉……”

麦二苦笑:“我觉得这个方法大概不太适合你,还是不要勉强了……你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说出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上忙?”

阿冻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毕竟这当中的原因太复杂了,而且还牵涉到不能对别人讲起的秘密,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唉声叹气。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为什么叹气?”

阿冻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果下一刻,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在他身旁落座,无视来自他人的惊异目光,说道:“你心情不好?”

阿冻睁大了眼,脱口而出:“唐意!”

麦二和奥布莱恩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同伴眼底的几分惊讶。

麦二虽然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过唐意这个名字,但却是第一回见到本尊,心想不愧是能和疯子邓肯对峙的人,周身气势就如同藏于鞘中的刀锋,散发着并不张扬的凛冽与冰寒。

“你就是唐意?”他站起身来,友善地朝唐意伸出一只手,“来这儿的路上,阿冻经常提起你,真是幸会幸会。”

唐意眼珠子微转,视线落在麦二脸上,并没有和他相握的意思,幽深的瞳孔之中流露出冷漠的审视之意。

麦二也不尴尬,起码表面上没有显露任何尴尬之色,自然而然收回了手。

“我们是在荒漠区认识的,大家正巧都要到地狱城来,于是结伴同行了几天。”他解释说。

唐意并没有什么反应,视线扫过旁边的奥布莱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冷了一瞬。

然而当他望向阿冻时,所有这些不善的眼神全都瞬间消失无踪,眸光平静中带着温和。

“好久不见。”

阿冻重重点头,十分激动,就差举双手双脚赞同:“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唐意看着他精神饱满的样子,不像有受到过什么伤害,这几日风尘仆仆赶路过程中始终紧绷的心弦,终于有所放松。

与此同时,阿冻也在上下打量着唐意。

嗯,眼耳口鼻都在。

嗯,没有缺胳膊短腿。

嗯,看起来还是很完整的。

悬在阿冻心头的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他给过去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在关键时候还是能够展现出强大的自制力,不至于从唐意身上咬下点什么来。

阿冻:“我……”

唐意:“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而就在这个双方沉默的间隙里,来自旁桌的嘈杂声变得响亮起来,某个醉醺醺的男性酒客兴致来了,突然扯着嗓门嚷嚷:“你们知道城主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又自顾自往下说:“是一只从来没见过的污染物!那只污染物就潜伏在角斗场,等城主出现后突然暴起,将他整个吞了下去!”

周围的酒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假的?”

“居然是被污染物吃了?”

“不过那可是角斗场,有污染物偷跑出来也半点不奇怪,那些家伙为了比赛足够精彩,什么怪物都敢抓回来。”

“是这样吗?可是我听说城主留有全尸啊,他们还打算找个黄道吉日葬了……”

“传闻不可信,兄弟,你有没什么证据?”

此话一出,其他人安静下来。

最开始说话那人嗤笑一声,慢吞吞从裤兜口袋里掏出终端,光束投射到空中,形成了全方位的立体影像。

影像之中正是汹涌滔天的彩色巨浪。

虽然时长只有不到十秒,但对于这些已经在地狱城生活不少时日的人们来说还是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那片即将被滔天巨浪淹没的建筑就是角斗场的管理大楼。

“看见了没?这是不是证据?”那人得意洋洋道,“虽然发生得很快,转眼就没了,但好巧不巧,还是被我逮着了!”

周围的客人议论纷纷,在见过这段影像后,他们逐渐开始相信男人的说辞。

“居然还有这样的污染物!”

“太可怕了,他们有把它杀掉吗?”

“肯定的吧,钱老板向来怕死,要是事情没解决,估计晚上都要睡不着觉……我都说了角斗场迟早会出问题,饲养污染物就是在作死!等这消息传出去,城里应该有得吵了。”

“管他吵不吵的,我只关心华源阁的武器货架什么时候能上新,多备着点总是好事。”

“你还指望华源阁?店大欺客,早就没了最开始做生意的真诚态度,我可以给你再推荐一家良心的……”

眼见着话题逐渐转向别处,男人不满地拍了拍桌,嚷道:“我还没说完呢!”

周围的酒客顿时停下议论,目光全都投向了他。

男人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很是受用,又灌了一口酒,这才缓缓开口:“你们知不知道,那只污染物不仅吃了城主,还吃了其他人?”

众人皆是一惊。

男人语气森然:“角斗场的好几十个员工,包括一些偶然路过的无辜客人,全都跟着城主一起,被那条五彩斑斓的舌头卷进了血盆大口里,尸骨无存……”

“不是这样的。”

突然之间,一道有些细小的年轻男声插了进来,反驳道:“他没有吃人。”

男人话音一顿,望向声音来处,眉心皱成了川字,显然很不高兴。

“小子,你难道想说我在骗人?哗众取宠,随便编了个故事,好吸引大家的注意?”

阿冻颤了颤,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扣这么大的帽子:“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意思?”

阿冻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开口:“我只是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呢,那个污染物或许不过是想要带走他的朋友,并没打算要吃掉谁……”

话还未说完,男人已经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而同一时间,其他酒客的神色也大多有些怪异,像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辞,感到既滑稽又无理,也渐渐哄笑起来。

阿冻的勇气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就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