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姐妹?

伯府门外的磨盘已经挪走, 探头探脑的人却是不少。

昨日的热闹景象几乎是阖京皆知,多少人盯着伯府和穆国公府的动静,不就是想知道穆国公回京之后会如何处理此事。

眼看着日头渐高, 两府都没什么异样, 不由让人猜测不断。

“穆国公定然是不同意亲事的,谢世子再是心悦傅姑娘又如何,婚姻大事到底还是要父母做主。”

“伯府的磨盘都撤了, 伯爷和县主想来已是认定了这门亲事。若是最后没成, 他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要是穆国公晚回来几日就好了,到时候亲事已定, 他再是不满意也不好退亲。”

“可怜傅姑娘经此一事, 名声怕是没了。”

议论声中,伯府的大门开了。

众人看着那桃红柳绿般貌美的少女和一个机灵古怪的小公子出来,然后姐弟俩有说有笑地往巷子西头走,半点也瞧不出忧心烦恼的模样。

“瞧傅姑娘笑得那么开心,竟是一点也不伤心。”

“我的乖乖,刚才我眼睛都花了,怎么看着傅姑娘比前些日子更好看了, 难怪谢世子会亲自上门求娶。依我看你们也别想着看笑话,就凭傅姑娘的才名长相,哪怕是不嫁谢世子,自有大好的姻缘等着她。”

“什么大好姻缘, 难道咱们雍京城还有比谢世子再显贵的世家公子?”

那确实是没有。

人群又议论开了,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隐素和傅小鱼走得远了,还能听到不时飘过来的只言片语。什么名声不好了, 什么嫁不出去了,什么成了笑话之类的。

傅小鱼老气横秋地道:“姐, 老话说得好,好事多磨,你一定能嫁出去的。”

“那就借傅公子的吉言了。”

隐素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从昨晚谢弗的表现来看,穆国公应该没有极力反对。如果说真要担心,她唯一担心是万一穆国公咬死不答应亲事,谢弗会不会发疯?

送了弟弟去学堂,她慢慢地往回走。

远远看到一棵柳树下,站着一位气质忧郁的美男子。忧郁美男望着随风摇摆的柳枝,清俊的脸上全是落寞。

男主这长相自然是没得说,俊美而又忧郁。从一个局外人和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柳树下的惨绿少年十分的赏心悦目。

武仁侯府不在这附近,隐素当然不会认为戚堂是路过。

果然,她刚一走近,戚堂就看了过来。

钟灵毓秀的少女朱唇粉面眉目如画,一双清眸似水透澈,韶颜稚齿又兼具隐隐的瑰色,堪称得上仙姿佚貌。

难怪谢世子将她视为仙女,不掩心悦之情。

二人遇上,一时无言。

隐素知道戚堂是来找自己,只待对方开口。

戚堂在她清澈的目光中,鼓足了勇气。

“傅姑娘,如今京中传言纷纷,恐怕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我知你和谢世子两情相悦,哪怕是穆国公反对,谢世子必定也要争上一争。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最后谢世子没有争过。你实在没有退路,我…我可以…”

我可以娶你。

最后几个字在他的喉咙里打着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但隐素已经听明白了。

戚堂想当她的备胎。

她在书中就是一个早死的炮灰,实在是担不起男主如此的厚爱。

“多谢戚二公子的好意,不必了。”

原来这样也不可以吗?

来之前,戚堂其实已经想过会有这个可能,但他还是心存希望。所以哪怕是有朝一日傅姑娘走投无路,还是不会选择他。

良久,他似低喃,“后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明明前一天还追着他痴缠的姑娘,为什么一转眼就弃他而去?

他想不明白。

难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是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改变的吗?

原主和自己有多不同,隐素比谁都知道。旁人会当她以前是藏拙,也会以为她是故意装痴卖傻。而戚堂是原主在京中接触最多的人,一个人前后的变化有多大,戚堂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她知道戚堂一定会发现这一点,所以对方的质问并不意外。

“戚二公子难道没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吗?”

戚堂眼中郁色更重,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以前的傅姑娘总是画着乱七八糟的妆容,他几乎没认真看过那张脸原本的样子,唯一能记清的就是那双仿佛只能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睛痴迷而懵懂,像是蒙着一层雾。而现在的傅姑娘眼神清澈,似是能看透人心。有时候他会恍惚有错觉,觉得眼前的傅姑娘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我想戚二公子应该能感觉得到,我和从前有多不一样。我自小不太聪明,算命的说我命里少了魂魄,必须依靠佛气调养才能好,所以我才会住在寺庙多年。”

原来是这样。

戚堂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所以喜欢他的那个傅姑娘是没好的傅姑娘,后来傅姑娘好了,就不再喜欢他,而是喜欢上谢世子。

隐素想到那个为爱付出生命的傻姑娘,心口闷得难受。

原主那么喜欢戚堂,想必最是不愿戚堂忘了自己。那个痴情的姑娘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所有痕迹,她都没有权利抹去。

“以前那个我,是真心喜欢戚二公子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性命。但是那样的我,戚二公子却毫不在意。”

“我…”戚堂语塞,神情黯然。

是他那时不懂珍惜。

“现在的我,心里只有谢世子。为了谢世子,我可以不在意世间的流言蜚语和不耻嘲笑,当然也愿意和他同生共死。所以无论是以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我,我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无关出身和地位,也无关你们是谁。哪怕谢世子是一个乞丐,我的心意也不会变。”

戚堂嘴唇动了动,他想问什么,又不知该问什么。

路边的角落里,恰好缩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他看到了乞丐,隐素也看到了。他以为隐素是因为这个乞丐才会说出刚才的话,却不知谢弗以前真的是一个小乞丐。

他低头苦笑。

不是明明都放手了吗?

为什么还会不甘?

如今他听了这些话,再也无法继续生出痴心妄想。那个喜欢他的傅姑娘,应该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远,仿佛笼罩在阴郁之中。

隐素下意识抬头望天,压下眼中的酸涩。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又有什么用。就算是用尽后半生去怀念,对于死去的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自以为深情的男人,守得了心,守不住身,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欲壑难填和怨恨不甘。

日头升高,人影拉长。

华美贵气又宽敞的马车,停靠在巷子边,几乎堵住一半的路。前面是壮实的车夫和两个年轻的家丁,另有两个丫头一个婆子立于车厢两旁,一个比一个神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