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揭开真相(第2/4页)

沿着钟山骑行时,山麓绵长,不远处,又可见鸡鸣寺和玄武湖。

那鸡鸣寺古已有之,此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下令重建寺院,扩大规模,并御题“鸡鸣寺”。后经不断扩建,院落规模宏大,占地达千余亩,殿堂楼阁、台舍房宇达三十余座,乃南京第一大寺。

朱棣眺望着远处的寺庙,忍不住道:“都说佛家普度众生,却受朝廷和百姓香油供养,和尚们都不事生产,那么这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姚广孝却是直接道:“因为朝廷需要它。”

朱棣听罢,不禁失笑:“是啊,士农工商、僧俗百姓,总不免有人拿此慰藉,就说皇后吧,她便对此深信不疑,只要不祸乱国家,即可。”

又行十数里,那钟山山麓只剩雪絮中的山峦起伏的影子。

朱棣便问随来的一护卫:“还有多久可至栖霞渡口?”

护卫道:“陛下,再行五六里即可到了。”

朱棣听罢,眼眸微微一张,振奋精神,当下加快策马,只是他虽穿的厚实,却已经在马上冷得哆嗦,口里不停地吐着白气。

此时,他忍不住又骂道:“北方穿厚实一些,总还暖和,这南京穿的再厚实,还总觉得寒气无孔不入,真他娘的……”

他一路抱怨,想到了北平时,突而有几分颓唐。

又走了五六里之后,有护卫手指着前方道:“陛下,前头应该就是栖霞渡口了,那儿有一处村落。”

果然……若是远眺,可见那长江之水滔滔而下,隐隐可见渡口就在不远。至于那村落,却就在眼前了。

无数的雪絮拍打着朱棣的面庞上,看着不远处的景物,他僵硬的脸上,才见一些笑容。

朱棣显出了几分着急,道:“走,去瞧瞧去。”

当下,与众人至村前。

看这村落,也只有百来户,居中有一处砖瓦房显得格外瞩目,其余的就尽都是泥糊的茅屋,萧条而阴沉。

此时天寒地冻,外头几乎不见人烟,又恰在正午时,只寥寥一些炊烟升起。

所有屋子的屋脊上,都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朱棣见状,不由得皱眉起来。

百姓困苦,其实他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朱棣并非是一个只在紫禁城里不知民间疾苦之人。

可这等萧索,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要知道,这里距离繁华的南京城,也不过二十里地罢了。

何况此地土地肥沃,富庶已在天下州府之上了。

倒也没有过多的犹豫,当下他下了马,踩着薄薄的积雪,徐步走了进去。

似乎因有陌生人来,有人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自茅屋里出来,却是手足无措地观望着。

朱棣便见一老妪,正拉着自己的孙儿出来,又紧着想将门合上。

朱棣挺着肚腩,急忙朝那老妪走过去,边道:“莫要走,俺们途径此地,迄今肚子空空如也,俺给你们钱,给俺将就做一些饭吃。”

那老妪踟蹰,她的孙儿便好奇地打量着朱棣,似乎像朱棣这一行穿着锦衣,还有马匹的人,极少能见着。

此时,朱棣已至那老妪的门前了。

老妪便慌忙行礼,带着几分怯生道:“俺……俺们这儿的饭菜,怕不合贵人的口味。”

朱棣爽朗一笑道:“只求果腹而已。”

说罢,便朝亦失哈使了个眼色。

那亦失哈会意,连忙取了碎银给那老妪。

老妪见了,手都在哆嗦,忙是千恩万谢,将门张开,迎朱棣等人进屋。

“这该死的雪。”进了屋子,朱棣拍打着身上覆盖的一层薄雪,一面打量这屋子里头的境况。

却见这屋舍里头甚是简陋,所谓的床铺,也不过是一些稻草杆子铺设在靠泥墙的位置上而已。

这不大的屋子里,既是睡觉休息的所在,又是吃饭用餐的地方,只一张缺了脚的桌子,四张长条凳。

除此之外,便是靠着另一边的泥墙了,至于一些瓦罐之类的东西,则放在另一角落。

那老妪随即便开始给灶台生火。

其实正午的时候,寻常百姓一般是不生火烧饭的,寻常古人只吃早晚两餐,只有贵人才能一日三餐甚至四餐。

当下,那灶头的火烧起来,屋子渐渐暖和起来。

这时,朱棣才发现老妪脚下竟是赤足而行。

要知道,此时连他也不禁不寒而栗,这样的天气,赤足行走,却不知如何熬得住。

倒是那小孩儿,勉强穿了一双不甚合脚的草鞋,只是这草鞋里头,还垫了一些稻草杆子,也不知是否有取暖的作用。

二人的衣衫都很是残破,看这花色衣料,朱棣只依稀记得,像是洪武十年左右时比较流行的。

大明定鼎天下之前,对衣物没有什么规定,等到朱元璋开国,直到洪武十年左右开始下旨区分士农工商的衣料和花色,比如商贾,不允许穿绸缎等等,便是布料的颜色,也有一些区别。

而老妪身上所穿的……显是在洪武之前,那洗的老旧的布料早已破烂不堪了,至少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光景。

朱棣见此,不禁唏嘘,便与姚广孝至这长条凳上坐下,那老妪去筛了几碗烧出的热水来,送给他们吃。

朱棣哪里吃的下,随口道:“男人去哪里啦?”

那老妪用南京土音含糊不清地道:“修河去了,去年开始便是修河,今年徭役,男丁都需去一个月。”

“你男人也要去?”

“自是要去的。”老妪在灶台上张罗,一面回答:“只要成男都需去。”

朱棣听罢,不由皱眉,他见这老妪只怕岁数也不小了,她的儿子去倒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男人这样的年龄,至少太祖高皇帝时就已经做过规定。

不过朱棣没有露出什么声色,只又随口道:“这样也好,至少去了河堤,总还有两口饭吃,今年冬天格外的寒,农闲下来,总不至没有活计。”

那老妪奇怪地看了朱棣一眼,又连忙移开目光,接着道:“河堤那儿,可不给饭,需自己带干粮。”

朱棣:“……”

朱棣这时下意识古怪地看了姚广孝一眼。

姚广孝只笑笑,并没有说话。

他历来只是旁观者,从不多事,至于陛下如何想,那是陛下的事。

顷刻功夫,朱棣继续打量这里,似还想多问什么,却又沉思着什么,却缄口不言。

等那老妪终于端了吃食来。

热腾腾的吃食摆在朱棣的面前。

一个禁卫却是勃然大怒,冷声喝道:“你这老妇好不晓事,我等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却只张罗这个给我家主人吃?”

原来这所谓的吃食,竟只是掺杂着黄米和碎米的粥,粥水稀得可见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