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红痣

平宁公主选驸马的事, 本就广受议论和关注,如今突然传出此事其实另有隐情,其中又牵扯到刚被册封的异姓王, 于是无需推波助澜, 相关流言便传播得又快又广, 等传进宫的时候,想要遏止已无可能。

元和帝得知消息时,气得当场发了重怒。

元和帝自觉,自己不论是器重徐子期还是想把公主嫁给他, 都是礼贤下士的手段罢了,但如果徐子期听信流言, 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欺骗利用他,那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但不能笼络徐子期, 反而会把他推得更远。

简直弄巧成拙!

元和帝心情不好, 后宫众人也跟着人心惶惶, 生怕触了霉头。

郭皇后这几天同样郁闷不已。

“这流言也太恶毒了!你若选了徐子期做驸马, 便是坐实流言,证明你父皇确实算计了徐子期, 但若不选他,这段时间咱们岂不白忙活一场?等谢家认回徐子期,再加上你父皇的器重, 徐子期转头就会变成香饽饽,多的是想要他做女婿的,若让他娶了别人, 咱们才是真真的为他人做嫁衣呢?”

郭皇后对着来请安的魏婧, 先是抱怨了一通, 随后又犹豫着问她:“之前给你的那本册子,你又仔细看过没有,上头记录的那些世家才俊,可有你中意的?”

魏婧一听郭皇后这话,是让自己放弃徐子期的意思,顿时红着眼摇头道:“母后答应过我,让我选徐子期做驸马的,父皇当时也同意了。”

若不是选驸马需要流程,太上赶着有失皇家颜面,她早该和徐子期定下婚约了。

“母后当然希望徐子期能做你的驸马,”郭皇后叹息道,“你父皇这些天的火气你也看到了,他想借徐子期除掉西北的隐患,为了安抚住徐子期,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对他身世早就知情,你嫁不成他的。

“况且,就算你强行嫁了,徐子期也会怀疑你嫁给他的目的,你们夫妻之间也不会和睦的。听母后一句劝,换个人选吧,别让你父皇为难,你父皇还能多记一分你的乖巧。”

魏婧却激动道:“可我必须要嫁给他,也只能嫁给他!”

这不单单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大安的将来。

但这些她不能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魏婧脑海飞快转着,顶着郭皇后不满的目光,继续说道:“当初的西北军可以隔着丹水与大安对峙,丝毫不显弱势,这般兵力,母后真舍得拱手让人?母后不用瞒我,我猜到您已经有了别的打算,便是我不能嫁,郭家的表姐妹还可以,总归也不算是给别人做嫁衣。

“可是母后,我和二哥才是您的至亲骨肉,连舅舅都是隔了一层的 ,表姐妹又隔一层。我说这些并非是有意挑拨,但权势动人心,若将来舅舅真的能左右西北,他若是能一直向着二哥还好,若是不能,反成祸患。”

魏婧话虽说得难听,但也不无道理。郭皇后皱眉道:“你和我闹也没用,此事的关键在你父皇。”

“如果是徐子期主动求娶我,父皇便不会阻拦了吧?”魏婧在郭皇后面前跪下,“求母后安排我和徐子期见上一面,我和他……他其实早就心悦于我,只要能见他一面,我会让他主动求娶我的。”

郭皇后听她语气笃定,沉思半晌,也松了口,问道:“你想出宫直接去找他?那不就和魏姝一样轻浮不知礼仪了吗?”

当初魏姝可是刚一出宫,趁着黄昏就去见自己前夫去了。

郭皇后以贤后自居,也以贞柔贤淑要求女儿,前段时间魏婧选驸马,坊间之所以盛赞魏婧,郭皇后自觉便是多亏了自己的教导。

在长相上,魏婧略输魏姝一筹,但在品行上,魏姝一直是魏婧的对照和陪衬,郭皇后并不想女儿丢掉自己的优点。

魏婧急忙摇头。

她也很清楚,自己能胜过魏姝的只有规矩礼仪,至少在外人能看到的地方,她不能失仪。而且,若被谢夫人知道自己主动去找徐子期,让他娶自己,只怕对自己更无好感了。

她道:“还要求母后安排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郭皇后想了一想,说:“宫里是不便宜的,倒是你外祖母的寿辰快到了,她近来身体不好,提前做寿也好给她冲一冲,到时我会让你舅舅务必请来徐子期,安排你们在郭家见一面。”

*

郭家突然要提前给家里的老太太做寿,一两天里便准备好了席面,并广发请帖,连魏姝都收到了一张。

家中老人遇到劫数病痛,提前做寿,避开劫数,也是有的,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魏姝收到请帖的时候,刚要欣赏谢兰臣给自己的回礼,一副谢兰臣亲手画的观音画像,回她前头送的那筐荔枝的礼。

魏姝同郭家并无交情,无意去凑热闹,本只打算让人送份寿礼过去,但织云悄声告诉她,会同馆方才传来消息说,谢兰臣会带着昭儿过去,她想了想,便也应下当天会出席。

打发走来送帖的,魏姝重新拿起画像,打开欣赏,这一看,才发现画上的观音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魏姝不解地皱眉。

前头那尊鬼子母也就算了,怎么观音也和自己长一个样?她要是对着画像跪拜,到底是拜的观音大士,还是自己拜自己?

魏姝看看画上的观音,又想想鬼子母——总不能是谢兰臣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第二天,到了郭老太太的做寿的日子。

魏姝早起梳妆时,对着铜镜照了照,忽然对织云说:“今日梳飞仙髻,再换一套素雅的衣裳来。”

日常作观音的扮相是不成的,最多只能仿照几分观音的气质,在妆面上淡雅些。

织云为魏姝梳好头,魏姝亲自画眉点唇,唇色和眉色都描得很淡,干净淡雅是有了,但又显得有些寡淡了,想了想,魏姝又用细毫笔,蘸取胭脂在眉心点了一点。

这一点又细又小,不似时下女子常贴的花钿,更有别于观音眉心的白毫,而是像一粒恰好长在眉心的红色小痣。

那么细小嫣红的一点,却让镜中温柔淡雅的眉眼,瞬间多出一抹风情妩媚,但又不至过分妩媚。

织云在旁忍不住感叹道:“常听人说点睛之笔,公主眉心的一点就是了,这一点,既不太艳,又不太淡,总之说出不的好看。”

魏姝对镜中的自己也尚算满意,换过衣服,用过早膳,在府内又闲逛了半晌,这才往郭家赶去。

自从郭皇后被册立皇后,郭家便如日中天,此次郭老太太做寿,前来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人声,热闹非凡。

所有男客在前院招待,女客则在后院。

魏姝到时,女客几乎都已到齐,她甫一走进后院,整个后院的说话声都小了下去,纷纷盯着魏姝的妆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