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明检验科那边传消息来说没事了,束青骅还是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就多梦,弄得神经衰弱。

却韵前几天陪他拿全身检查的结果,没有大毛病,只有一堆慢性病,但他这年纪也正常。却韵猜测他心理压力太大,一周腾出一天陪他逛公园。

秋天到了,园子里还是草新叶绿的,风景怡人,空气也好。

却韵挽着束青骅,跟他聊了湖中心鸳鸯的品种,聊了园区植物科属,聊了他们研究所里的事。

束青骅始终心不在焉。

却韵不聊了,避开那么久,还是提及了,“那女孩摆明背信弃义了,阿睿也跟我们断了联系。这一次,是不是我们真的错了?”

提这个束青骅精神了,说:“我只承认我错在相信一个女孩没有坏心眼儿,但想让李崇被调查这件事,我不认为我有什么错,他如果是干净的,就证明给公众看啊。如果他利用职务之便大捞特捞,那就是有罪!”

却韵点头,她倒从没怀疑过束青骅在忠于国家这方面的心,“那对儿子呢?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们错在没生二胎,太相信我们基因的组合会出一个优质的孩子。”

却韵也觉得:“那个女孩,阿暮,换他俩任何一个,我也没那么心理不平衡。什么资源都给,就是资质平平。我妈养我时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什么都给她拿到了。”

“让他自生自灭。”束青骅不愿提这个儿子,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他们没有嫌弃他,他反而胳膊肘往外拐,被那个女孩牵着鼻子走!

却韵说:“眼下这一关是过去了,不过李崇肯定留了心眼,再想让上方调查他,恐怕是更不好操作了。”

“没事,来日方长,大不了再跟他演几年戏,我总能等到他被摘了乌纱帽的那一天吧?”

“那女孩你就这么放过了?”

“就是当为我的身子骨攒点德行,任她去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要是长了副坏心眼,迟早被天收了。”

还没溜达到园区中央,李崇打来了电话。

束青骅和却韵对视一眼,瞬间觉得来者不善,也还是接了。

“喂,李哥。”

李崇口吻温和,像对老友的态度:“好久没聚了吧,青骅,要不要喝两杯啊,我安排在你嫂子的饭店。”

“是挺久没聚了,但我不是刚拿检查结果吗,忌油腻辛辣,烟酒都不能来了,我是想去呢,就怕局上病发,到时候弄得多腻歪。”

“喝茶也行,弟妹店里七年高杆古茶树的老茶我可馋一阵子了,这回说什么也得给我弄点来尝尝,好东西别藏着嘛。”

“那我给你寄一点……”

“老弟啊,是不是咱们关系远了?我现在都请不动你了吗?”

这话一出,束青骅再拒绝就有点心虚了,他只能答应下来:“那行,你定个时间,我过去找你。”

“择日不如,我看就今天。”

束青骅看着却韵,心里已经有底:“好。”

电话挂断,却韵皱眉问道:“他不是去检验科查了没事吗?”

“检验科没事,同名、同样貌的丁珂就有事。”束青骅已经想到,“女孩可以不是当年的女孩,但她不可以出现在阿暮的面前。”

却韵反应过来:“她出现,意味着有人利用他儿子来搞他。”

“我去一趟。”

“我陪你!”却韵挽住他。

“不用。”束青骅轻拿开她的手,“他没证据,只要我咬死不知情,他也没办法。你就在家乖乖等我。”

“好……”

束睿家。从酒庄回来,他就一直逃避兆婧的目光,兆婧也不问,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第一次学着给他做饭,差点把厨房炸了。

束睿还是那样温柔地收拾,没呵斥一句,只说:“以后一个人时,别做饭,没人看着很危险。”

兆婧已经洗了澡,擦着头发,噘嘴抱怨:“谁知道那么难,我以为按照食谱就没问题,谁知道热油里放葱丝再放酱油会冒黑烟,我的葱都干成一坨草了,还做葱油面呢,我们叫外卖吧。”

束睿看着操作台没用到的食材,都是她不久前去超市买的,她一路上都在看教学,还是没忍心扫她兴,“我找人来家里做。”

“啊?”

很快阿姨就来了,进门看到兆婧,扭头冲束睿一笑:“上次也是做给这个丫头的吗?”

束睿没答,“麻烦您了,等下回去也给您叫车,做面费用翻两倍。”

阿姨笑笑:“不麻烦,不然今儿个下午也是打麻将,给你们做饭,我不用受她们的气就能开张呢。”

束睿教了一遍厨房的使用,告诉阿姨东西都放在哪,回身找兆婧。

兆婧把自己藏在了沙发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巴望着厨房。

门铃响,束睿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一个装药袋,撕开封口,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和一盒创可贴,走到沙发,坐下来,拉起她的手,把她刚才切菜时不慎弄伤的手指包起来。

兆婧傻傻看着他。

束睿说:“来我这儿不用你做饭。”

兆婧看着被包起来的手指,许久,抬头时弯唇:“上次不是外卖。”

束睿没答,她也不是在问。

阿姨很快做好饭,束睿把她送下楼,再回来,兆婧已经摆好碗筷,迫不及待把两盘子面条端上桌,又跑到冰箱拿了随便拿了几个水果,鲜榨成果汁倒了两杯,一人一杯,说:“快过来!”

束睿过来,坐下,没有开动,只看着她叉一团面条,卷两圈,一整个放进嘴里,塞得捣不开,腮帮子圆鼓鼓,像只小松鼠。

兆婧腾不出嘴说话,就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葱油面真的好吃。

吃完一盘,她撑得后仰,闭着眼,摸着肚皮说:“我妈都不惯我。虽然她认可女孩应该被疼爱,但也觉得我什么都得会。我从小到大,她对我的期望就是,不要做一个无能的人。”

束睿不饿,只吃了两口,她一说话,他干脆放下叉子,安静地听。

兆婧睁开眼,“所以阿睿,我不是一无所知。”

束睿微怔。

兆婧没办法看他那双哀伤的眼睛,别开脸,看向别处,“我不愿意深想你的话、行为有其他意思,所以我在你面前一直是迟钝的。但窗户纸哪有不破的,再迟钝,也总会知道的。”

她趴在椅背,硬邦邦不舒服,但让她更清醒:“你真的很想要那个显卡吗?你为什么跟我分析李暮近不是放火的人?一个傻子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束睿无法回答,每一个问题都是。

“我不来詹城买显卡,就不会看到丁珂。你跟我分析李暮近杀人放火这件事,就像是我们一起想到的。若你败露,凭我兆婧在朋友圈子里从不说谎的风评,还能给你争取片刻喘息,让你想法脱身。一个傻子是男生唱给他得不到的女生。那句,看着你被他亲吻到虚脱,其实第一次听我就听懂了,是我骗自己想多了,你们之间又没交集,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可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