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喏,你的药

江黎被迫抱着人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一如既往的安静,两米高的天堂鸟,满地绿萝,神农一脉祖传绿色审美,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亚马逊。

江黎把人放在诊疗床上,转而去松那人紧攥他衣角的指节。

……没松成。

指弯相碰,奚迟睫毛不太安稳地颤了下,在透薄天光下整张脸都泛着一层莹光。

江黎从没这么头疼过,不得已,停下动作。

“砰。”

门被推开,山海一中校医,也是校长特意从钟山医院调过来的神农一脉医师推门进来——就他一个,原本着急忙慌跟过来的几位老师没在。

江黎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校医接收到信号,开口解释:“了解完情况,商量去了。”

江黎低头扫过奚迟的脸:“很严重?”

什么情况需要这么多人商量。

“不严重,就是有点麻烦。”

“目前他没事,倒是你,”校医指了指江黎的脖子,“要不要处理一下?”

江黎没说话。

“他咬的?”校医瞥向床上那株闯了祸的小树苗,笑了下,“生病状态下的一点本能反应,也不是故意咬你。”

说着,扔了一个创口贴过去。

“痓山那边刚送过来的,加了南极果粉。”

伤口不算深,有些轻微发烫。

江黎没深究校医口中的“本能反应”是什么意思,接过创口贴,随手覆上。

“别太担心,”校医站在药架前倒腾,“情况虽然少见,但好在有药,先让他睡一会儿。”

心里有了底,江黎抬眼看向墙上的闹钟。

一个明显的“既然没事,那我先走”的信号。

“你不留这?”校医语气极其自然。

“要留人?”

“总要有人看着。”

江黎不置可否,余光扫过床上的人,静默片刻。

“要几个。”

听意思是要叫人来,校医思索一会儿:“我要说十个呢?”

“可以。”

“……”

校医丝毫不怀疑南山这位的铁腕手段,只要他现在点这个头,几分钟后,这医务室里的人头会比地上的绿萝都多。

想想都要窒息。

“不用别人,你留下就行。”

“当然,如果你想走也可以,”校医继续说,“只要你走得了的话。”

江黎难得有些不解,一转身,被攥着的衣角给了他答案。

“……”

“老师们都不在,病人又需要你,还能怎么办。”校医拖过一张凳子放在床边,“陪着吧。”

-

桑游紧赶慢赶回来,典礼已经结束。

刚走到凌云楼,连楼都没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和桌椅凳脚擦地的声音,摧枯拉朽的,极其刺耳。

桑游抬头一看,乌泱泱全是人头。

一大半还是南山的。

桑游:“?”

都什么毛病?

桑游径直上楼,都没能进到班里,在走廊上就被祝余拉住了。

祝余,真身也是一株祝余神草。

“老大,迟哥和南山学生会主席有过…那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说啊!”

奔来跑去一早上,桑游嗓子都有点冒火,顺手接过一瓶水:“什么那什么?”

祝余:“有过一段情啊。”

一口水猛地呛在咙管,桑游差点当场去世。

“你说一段什么?!”

所有人憋了一早上,此时再也忍不住。

“都抱一起了!”

“迟哥昏过去了还拉着南山学生会主席,掰都掰不开啊。”

“开学典礼啊,几千双眼睛啊,学生代表啊,言都不发了,就直接给抱到医务室了老大你懂吗?!”

“我听说迟哥眼睛都是红的!说是为情所伤刚哭过!”

桑游脑子炸了。

为什么所伤?

他就去了个医院怎么就为情所伤了???

桑游火急火燎:“小迟现在人呢?”

“医务室啊,”祝余忙道,顺便严肃补充一句,“被南山学生会主席抱过去的。”

“……”

七嘴八舌听八遍了,没必要重复!

“我先去医务室,王笛回来了让他跟过来。”桑游话音刚落,一转身王笛就从一旁飚出来。

桑游:“老老实实把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王笛一五一十说完,桑游立刻想起前段时间奚迟身上的异常。

桑游:“那一段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南山那边传出来的!最开始说的是‘西山那个学生秘书长和黎哥出状况了’,然后变成迟哥和黎哥有情况,最后传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迟哥和黎哥有过一段情。”

“再后来,出现在传闻里的人越来越多,包括老大你。”

桑游大惊:“我人都在医院里传我什么?!”

王笛:“很多版本,老大你想先听哪个?”

桑游:“?”

“罗密欧与朱丽叶与帕里斯伯爵。”

“梁山伯与祝英台与马文才。”

桑游脸色一片漆黑。

“也有好的也有好的,”王笛立刻找补,“巴黎圣母院版本里你就是虽然面目丑陋却勇敢善良的卡西莫多。”

“……”

“主要是剧情需要,没说老大你面目丑陋的意思。”

桑游:“…………”

你他马看我像是高兴的样子吗。

“还有……”

“再多说一个字,喇叭打掉。”

王笛:“……”

敢怒不敢言。

医务室里头的人不知道自己闹出了多大动静,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睁眼的时候,一道身影比天光更早入眼。

江黎垂眸看书,大概正好到翻页的位置,从奚迟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江黎指弯划动的幅度。

“醒了?”江黎的声音传来。

奚迟意识还有囫囵,想从床上坐起来。

一撑手,指尖摩挲到一块布料,奇怪的触感让他低下头去。

奚迟蒙住。

他为什么抓着江黎的衣服?

抓多久了?

这什么衣服能被抓成那样?

再一看,是校服。

主席台上的记忆顷刻回笼。

“校服……”奚迟感觉呼吸都不畅起来,“我赔你。”

可能是音节一模一样,不知怎的,江黎忽然想起校医那句“陪着吧”,破天荒有些想笑。

他顺势合上手中的书:“只是一件校服,不用。”

奚迟正要开口,医务室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桑游和王笛风风火火站在门口。

江黎头都没抬。

他俯身拿起放在床脚边的文件袋:“挺快,怎么不赶着晚自习来。”

桑游噎了个正着。

从小到大,能噎得他说不出话的,除了奚迟也就眼前这樽了。

偏这两樽今天还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行了行了,墙都没了,还分什么西山、南山,你照顾照顾我们秘书长怎么了?”桑游边走边毫不客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