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笑逆风去 飞一趟 第二章

徐斯松开了她,还是把书架上那张碟抽了出来,说:“借给我听几天。”

她可能说“不”吗?江湖默允。

他这样的人,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可接受拒绝?

徐斯把碟放好,却说:“就知道你不愿意。”

“……

她无语的表情很可爱,欲辩又止,明明心存不满,表面还得硬装着大度。像个任性孩子努力要扮作大人的成熟。

徐斯忍不住又亲了亲她,江湖下意识低头要躲,他就顺势吻到她的额头上,还对她说:“明早来找你吃早饭,叫大厨准备白粥酱菜。”

徐斯走后的不短一段时间,江湖都梗在那里,出不得声。

徐斯回到浦东的小别墅,进门时发现客厅有灯光。

母亲坐在沙发上喝茶看电视剧,喝的是英国茶,看的是谍战剧。

徐斯笑着叫了一声“妈”。

方苹扭过头来,招手要他到跟前。

母亲同洪姨相比,缺三分女性艳色,常年短发示人,惯用白丝衬衫,深色西裤打扮自己,配简单珠饰,自有其霸道气势。

是因为父亲早逝,所以才会有如此中性的母亲?

徐斯会有这样一段温柔的想象。女性独自支撑时,总是各有各的坚强形态,谁能知道她们背后苦楚?

方苹开门见山问他:“听说你最近和江旗胜的女儿走的很近?”

徐斯坐到母亲身边,同她一起看电视里那部谍战剧。他实话实说:“是的。”

“那也好,总比电视剧里这些不靠谱的小明星强。”

这部电视剧里有齐思甜出演,徐斯才发现。

他当自己是乖儿子不做声。

方苹又说:“我本来还以为这孩子会出国,倒是没有想到。”

徐斯见母亲有一些叹息的意思,心下一动,口上却连忙说道:“女性老早就开始强过男性。”

这马屁让方苹心内十分舒坦,笑起来说:“都是奋斗,但是爱武装的总比爱红妆的强。让她好好做一段,是该历练历练。”

如果母亲对江湖惺惺相惜,徐斯倒也觉得入情入理,女人总是容易对相同经历的同性感同身受。只怕母亲的关注还有弦外之意。

于是徐斯说:“你们当年还想把江湖介绍给我当女朋友。”

方苹一怔,旋即想起了这段往事:“那个时候她的爸爸还在。”

徐斯也用弦外之音幽了一默:“妈,你原来不愿意你的儿子有个这样厉害的岳父。”

方苹却岔开了徐斯的幽默:“我也不愿意我的儿子半只脚进娱乐圈。”她催促,“行了,你去洗澡吧!”

徐斯如得赦令。

清晨,他去“腾跃”寻江湖一起吃早餐。

江湖早已吩咐大厨准备好了,可见她把他的话记在心内。徐斯很满意,他约她晚上在市内的餐厅再见,她面有难色。设计大赛在即,她需要加班加点。

徐斯没有强求,他愿意尽可能迁就她。

江湖还向徐斯汇报:“齐思甜和我们的合同已经签好,下个月我们就飞东京,开始部署下个阶段的宣传。我还会和东京的百货公司谈个柜台,配合电影节里的宣传铺货,接着国内的铺货会更简单一点。”

在东京铺货不是个简单的事,徐斯想,但是江湖有法子做到。

她对高屹有这么深的愧疚,可还是会利用她和高屹的那点子羁绊方便她来做事。

徐斯只是笑着瞅着她,让江湖有一种被洞穿的窘迫。

他是商场上的实战派,捕捉蛛丝马迹功夫一流,主要她一句话头,他立刻明白其中的玄机。

江湖在前些日子收到一封高屹的感谢卡,他已经收到了她的结婚礼物,故此给她一个确认。然后江湖请岳杉代表“腾跃”同高屹签署了百货楼内铺位的租赁合同,同时表达了想在东京的“利都”百货内也能租一个小小位置的意愿。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她有时会望望窗台上的仙人掌,再望望书架旁的令箭荷花,陷入良久的冥想。

莫向晚和岳杉找她报告最近几项工作的进度。讲完工作以后,她请岳杉单独留下来,说:“虽然我已经准备的很周全,但是对结果还是没有信心,我以前没有操作过类似项目成功的经验。”

岳杉微笑:“如果失败了,也不一定就是坏事,起码可以积累经验。我们重新再来过,毕竟你还年轻。”

年轻就有无限可能,江湖想起某句广告词。但她仍怕失败。

在高屹面前,在徐斯面前,以及——在父亲的面前。

在设计展的前一天晚上,因家里去百货公司更近,她回到家中,没想到整夜失眠。

空荡荡的大屋子,江湖开着电视机都觉得冷清。

她打电话给徐斯。这时是夜里十二点。

铃声响了很久,他也许睡着了。江湖刚想放弃,那头接通了。

徐斯的声音很沙哑,显然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他问她:“睡不着?”

江湖点头,一想,他又看不到,就“嗯”了一声。

徐斯说:“别紧张,你会成功。”

她怯怯问他:“徐斯,你做过这么多项目,能不能说个成功的案例给我听听?”

徐斯想了想:“当年‘徐风’做果乳,在杭州请了鼓乐队巡街,晚报上刊广告现场派送,后来现场被挤爆,第二天经销商拿货踏破门槛。”

她笑:“太当年了,不像是你做的。”

“是我爸爸做的。”

她不语。

他说:“二十年前,别人都以为这样的手笔是发疯。”

“也许我们没办法超越他们。”

这样的想法徐斯偶尔会有。

“他们有一种——我们不会有的信仰。”她说。

这样的想法徐斯偶尔也有。他说:“他们遇到的困难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但他们成功了。相信你的爸爸,你会成功。”

江湖闭上眼睛。

相信爸爸。她一直都相信,然而,她又害怕这样的相信,一直害怕着。

徐斯说:“有一句歌词——‘时光洗礼,唯有风采会留低’。他们留下的风采足够我们学习,其他的,你无能为力。”

江湖躺在床上,身体软弱下来。

其他的,你无能为力。徐斯知道她的无能为力。原来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她明白她,并不是件太坏的事。

徐斯接着又和江湖说了许多话,都是闲聊,说起了他的父亲。他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也许是因为父亲去世得早,隐约只记得些许片段。

她总能从他口中的父亲,联想到自己的父亲,她说:“小时候我喜欢坐在爸爸的肩膀上,他带我去人民公园玩儿的时候,那儿离我家很近,他总带我去,几乎每个礼拜都带我去。他带我去的时候就把我放在肩头。好奇怪,我怎么记的这么牢?那时候我才三四岁。他把我抛的很高,又能很稳地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