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回 嚎哭郎君止啼声(第2/2页)

毕竟此时,谁都可能降了残辽,唯有耶律延禧,是必然宁死不降的。

不带此人,还有一个缘故,便是耶律延禧毕竟是夏主的老岳父,让他翁婿见面,说不定平生事端,因此完颜娄室瞒得死死的,只道自家回去打通路途,接应金国援兵来。

另一部人马,便是河东路沿途收服的“忠义军”,几仗打下来,加上陆续逃散的,尚有四万上下,却把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寨主刘豫,封了汴梁王,言道打下汴梁,大金便全力助他立国。

刘豫此人,不是寻常草寇。

他本是河北西路提刑官,此前残辽兵马扫荡过来,此人不战而逃,却不合同童贯争路,结下仇怨,晓得逃回汴京必被清算,索性心一横,裹挟了一股败兵,进了太行山落草,后来又投靠了娄室。

此人是当惯了官的,甚会取悦人心,又仗着儿子刘麟、侄子刘猊有些武勇,很快笼络了不少草寇,娄室看在眼中,矮子里拔高个儿,留下他来给宋辽添堵。

这是老曹西出潼关后,汴梁一带的变故,小种相公、林冲等人哪里得知?

此刻林冲望见银术可几个杀到,心道:妫州一战、桑干河一战,武大哥虽都大胜了,也搭了宣赞、徐宁两个兄弟的性命。这些女真人,着实是能厮杀的。我军此刻虽胜了西夏一场,但杀得一片乱,若吃他一冲,岂有个好?无论如何,也要留他们一留。

本来场面,千余女真兵追杀并州新军,林冲列阵城下,单骑突阵,连杀十余人,被那些敌军认出,震慑住了一时,然而后面银术可又引一彪军至,这些女真,岂不蠢蠢欲动?

林冲却是抢先一步,大喝道:“银术可!寰州城下,几番邀战,你都不来,如今道左相逢,岂不是你我缘分?来来来,同林某大战三百合!”

好林冲!为给种师中等人争取时间,却是不管不顾,一人一马,横持长矛,单骑冲向两三千女真!

银术可吃他一喝,也认出林冲来,顿时怒道:“好贼子!寰州城下伤我爱将,此仇未报,如今正要取你狗命!拔离速,你领一百人,去取他头颅给我!”

拔离速一点头,呼啸一声,领了一百女真直冲过去。

撒离喝定睛看了几眼,忽然认出:“哎呀!原来是你!拔离速,小心些,此人厉害得紧!”

却是没了皮帽貂尾遮掩,认出了林冲当初曾随曹操做使者。

拔离速闻言,果然加了几分重视,手中金瓜锤轮转蓄力,及至双方将近,他微微一带缰绳,马儿速度略慢,身边的女真兵先自杀了上去。

林冲一路冲来,本来已暗自蓄势,预备暴起一矛,先搠了这个战将下马,不料拔离速谨慎,眼见四五个女真兵怪叫着杀来,只得把矛一摆,与他厮杀。

但见那矛左扎右刺,仿佛狂蟒之灾,一个照面,五个精悍骑兵,被他仗着矛长,连扎三个下马,又把矛一转,荡开两般兵刃。

拔离速大喝一声,猛提马速,踏蹬而起,奋力就是一锤。

他这一锤,吃准了林冲旧力去、新力生的当口,料定对方万难招架。

林冲见他锤子来得凶,心知厉害,果然不架,一带缰绳,俯身马鞍,那战马斜刺里一蹦,拔离速势在必得的一锤已然走空。

林冲狼腰发力,呼地坐直,蛇矛倒卷上来,奋力一扫,砸了两个女真兵落马,随即大喝一声,把矛舞成一团,但听兵刃交击声、人喊马嘶声不绝于耳,他奋舞蛇矛,硬生生从这支百人队中撞了出去。

拔离速勒马回头,一眼扫去,心口一跳:这厮果然厉害!

却是林冲所过处,至少二十名骑士落马,死伤狼藉。

林冲低头看了一眼,膝上三分处,不知谁个一刀把战甲砍透,留下一道不深不浅伤口。

剩下的骑兵,纷纷回头,却见林冲毫无回马继续对冲之意,而是头也不回,奔银术可杀去,银术可身边两千余女真,被他视若无物一般。

银术可见林冲径直杀来,也自一惊,赞叹道:“好胆色!宋人中若多有这般好汉,其天下谁能与争?”

伸手一指:“撒离喝,带兵去杀他!”

其实银术可自家武艺,也不弱了谁人,只是此前桑干河大战,吃岳飞一箭射了手臂,如今一两个月下来,伤势虽然愈了大半,终究有些短力。

撒离喝听见命令,心头一颤,几乎流泪,然而战阵上军令如山,他也不敢多说,狼牙棒一摆,亦领百余人,大叫着杀出。

顷刻之间,两面相撞,林冲大笑道:“嚎哭郎君,我教你个不哭的好法儿!”

撒离喝微一分神,林冲忽然变脸,怒喝一声,长矛当头砸落。

撒离喝晓得他武艺惊人,一丝不敢怠慢,使足了力道,拔狼牙棒架上头顶。

万万料不到,林冲这声势磅礴的一招,竟然是虚的,眼见他架棒,那条蛇矛忽然失了重量一般,轻描淡写往下一转,撒离喝只觉喉头一凉,随即大骇:他划断了我的喉咙了!

林冲一矛掠过撒离喝咽喉,随即拧腰横扫,拔撒离喝周围几个女真兵全部荡开,就在两马交错之际,忽然一跃,上了撒离喝战马,附耳说道:“你死了,以后便不哭也。”

说罢扯着小辫子一拽,把撒离喝丢下马去,就骑了撒离喝这匹好马,不停蹄冲向拔离速一伙!

有分教:将军甘掷死生轻,耀日辉煌兵甲明。怒马狂矛千军裂,郎君从此止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