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一百零八天

许娇河得了纪若昙的应允, 心中很是欢喜。

她想距离纪若昙出关尚有几日,趁着空闲,可先要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才是。

今天是宋昶交差五千字的日子, 许娇河提早在濯尘殿等候, 一面吃点心一面和侍女闲话。

“露华,你可知这世界上有什么颜料, 是涂上去之后便再也不会褪色的?”

芬芳的玫瑰乳酥入口, 薄脆面衣在许娇河的舌尖如盛时的花朵般层层绽放, 许娇河享受地眯起眼尾, 而在旁为她斟茶的露华道:“夫人, 这不会褪色的颜料种类可海了去了, 未知您想用在何处?”

许娇河一思忖:“用在何处先不必提,我要的颜料不能对人体有任何损伤。”

露华停止倒茶,将茶壶轻巧归于原位,斟酌道:“奴婢倒是记得鲛人族出产的珍珠能够磨粉制成颜料, 那些颜料对于肌肤有着润泽保养的作用, 还能长时间保有异香,永不褪色。”

“那它们都有些什么颜色?”

许娇河心念一动,追着问道。

“鲛人族的珍珠天性色淡, 制成的颜料也不过是些浅紫、淡粉、纯白之类的色彩吧。”

听了露华的话, 许娇河不甚满意地皱着眉:“这些颜色都不好, 太轻飘飘了, 再帮我想想。”

她垂眸望向手中玫瑰乳酥, 指着其中央的一点蕊心道, “我喜欢这样的颜色。”

露华定睛一看, 却是浓郁而端持的深红。

“您中意这般厚重的红色吗?”

“不过红色多为敬天告地的正式场合所用,放眼九州, 似乎也没几种能符合您的要求。”

说着,露华又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以求能够许娇河一个满意的答案。

二人闲话间,濯尘殿外传入由远及近的足音。

足音打断了她们的闲聊。

许娇河顺势放下吃了半块的乳酥,抬头望去,见是没有通禀、自行进入的宋昶。

她的表情当下就有些不好看:“外面的守门弟子皆是死人吗?怎么恒明君来了也不晓得通传?”

宋昶在台阶下的几步外站定,拱手行礼道:“娇河君莫怪,是我凑巧在殿外听到了你们主仆二人的谈话,忆及自己似乎能够为您提供想要的东西,便没有让他们通传,想着听得更加仔细一些。”

许娇河不想有求于宋昶,更不想遂了他的愿。

闻言,也没有接话,只是微沉脸色,冲露华耳语几句,令她出去斥责守门弟子。

待露华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晨光之中,许娇河才缓和语气道:“这原也不是顶要紧的事情,恒明君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来说说那五千字的事情吧——敢问恒明君写完了吗?”

宋昶垂首,一封整整齐齐卷起来,再用红线打了个漂亮同心结的澄心纸在他掌中显形。

不似奋笔疾书一夜的产物,倒像是精心包装赠予心上人的礼物。

许娇河接过宋昶递来的纸,将同心结扯下,阅读起其中的内容。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宋昶看着同心结的环扣缠绕在许娇河的手指之上,红艳艳、白盈盈,交织一处,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遐想起这红绳倘若束在其它部位,该是何等旖旎靡丽的风光。

宋昶将阴暗而灼热的目光遮掩得很好,座上许娇河半分也不曾察觉——她粗略地看了看挥墨淋漓其上的字迹,发觉宋昶列出来的,能提供给心仪女子的条件真是全面到无可指摘。

譬如,同对方一人结契,便是一生一世,绝不会再多看其他女子一眼。

譬如,待他执掌紫台,道侣可以与他共享同等的权力。

再譬如,他名下所有的店铺产业,都会加上对方的姓名。

洋洋洒洒的五千字不够,宋昶又诚意十足地多补充了两千字。

写得辞藻华美、情真意切。

许娇河不禁思索,倘若自己当初嫁得是宋昶,冲着这张纸,她怎么也得多给对方几分小意温情。

不过真挚归真挚,她没有忘了自己让宋昶写下这张东西的目的。

许娇河定了定视线,收起心绪间的几分向往,将澄心纸和同心结一起倒扣在膝头,挑起眼尾,朝坐在不远处的宋昶慢悠悠问道:“恒明君自己认为这五千字写得如何呀?”

“纸上谈兵,不足甚多,还望娇河君赐教。”

宋昶谦逊地回应道。

他都这么说了,许娇河焉有不挑刺的道理。

于是,她再次摊开纸张,指着第五婆文海棠废文都在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排最末尾道:“你说你可以做到按时抽出日子,抛开公务陪同道侣离开小洞天,到九州的各处游览赏玩,不论她喜欢任意东西都尽力满足。”

宋昶记得自己亲手写下的话,正想问许娇河有什么问题,便听见主座之上清泠泠的声音继续说道,“要知道这世间男女伴侣的关系,本就相互平等,你的道侣又不是你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何以要排在你的公务之后,等你抽出时间空闲了,她才能够享一享这来之不易的二人相处时光?”

紫台的事务本就繁多,若事事以道侣为先,他这未来宗主还如何能做?

许娇河指责的内容,超出了宋昶从小受到的教育范畴。

不管是他的父亲,亦或者他那强势高傲的母亲,都从未说过道侣是比权力大业更要紧的所在。

宋昶下意思蹙起眉峰,颇为不以为然。

但这张纸的内容,本就是他拿来诱惑许娇河倾向自己的条件。

物质上的充分满足有了,言语间可不能减分。

宋昶复又平复面色,注视着许娇河的瞳孔精诚道:“娇河君的话,我记下了。”

“还有这处,你写着所有的产业会加上道侣的名字,每年的一半收益都归于道侣名下。那实际上的账册你可愿交给你的道侣打理吗,又或者,倘若她不事庶务,你愿意将识账的本领倾囊传授吗?”

“这些你若不愿同对方事先商量说明,万一嫁过来的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宗门千金,那她所得一半,岂不是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吗?哪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许娇河前端说得还算在理。

而此刻的言论,却多出几分胡搅蛮缠。

她言语之间的隐晦含义,不就是把自己看作成了对道侣依然有所隐瞒的利己小人。

宋昶不言,心下有些不快。

偏生许娇河无视了他的心情,犹在半张檀口呶呶不休:“恒明君可别嫌我聒噪,这世间的缘分本就妙不可言,谁能算到你最终会娶个怎样的道侣——就比如我这般,哪怕你亲自交了一半产业给我,我根本没有接手过任何生意,怎能知晓一半究竟是有多少?”

宋昶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她嫁给自己的光景。

两人在闺房之中,享受识账拨算的乐趣,似乎也算得上是一段怡然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