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标

杨恒觉得自己就算不是学霸,也绝对不算学渣。毕竟他好歹也是靠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可和他哥比起来,他也确实没什么对真理的好奇心。好好学习,只是因为不想妈妈失望。

听说照野哥以前和他哥做同学的时候,天天争第一。这两个人真是可怕得很,靠近了都会染上数学的味道。

杨恒猫猫瘫在后座,暗自腹诽了两句,就无聊地摸出了手机。

医院距离家里并不是太远。两局游戏结束,车就停在了家门楼下。三人没让景长嘉下车,只自己大包小包急匆匆地上楼放好行李,又转头往景家的餐厅驾去。

景家爸妈打拼了十几年的餐厅是本市知名的餐厅。还未到饭点,门口已经有了不少食客。

封照野将人送到餐厅门口,自己却未留下来吃饭。而是直接开车往回赶。他是真的忙,每个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这个月的两小时,几乎全都花在了路上。

景长嘉看着他开车走远,心里那股古怪感再次冒了出来。

他在弘朝当了十来年的云中郡王,心怀各异的人见过不知凡几。他绝不是那种不识人心的书呆子。

可封照野这态度,却让景长嘉着实有些迷糊。

说封照野对他没意思吧,封照野却每个月都会去医院看他。若说封照野对他有意思吧,除了偶尔去医院看看他,平常两人几乎没什么往来。

景长嘉甚至觉得,他和杨恒的关系都比自己熟稔得多。

他们俩高中时算不得朋友,现在这关系……似乎也算不上多么亲近。

景长嘉想了想,想不明白就干脆把这个问题扔开了。

反正他现在也不是大弘朝的云中郡王,没什么值得人图谋。更别说封照野也算知根知底,绝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辈。

见景长嘉站在门口迟迟未动,景妈妈有些担心:“嘉嘉,是不是腿疼?”

“没有,别担心。”景长嘉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母亲身边。

景妈妈仔仔细细地看他的面色,见他没有痛苦之意,才笑着挽上儿子的手,带着他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预留的包厢。

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

而弘朝那边,却远离的喧嚣,进入了寂静的黑夜。

打更人提着灯笼、敲着梆子走过了黑暗的小巷。没有看见背后有一个壮硕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连着窜过两条街,才在一座高门大户的角门外停下了步子。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伸手力道极轻的敲了三下门。

三响后,角门应声而开。那人猛地钻了进去,角门在他身后悄声合拢。

门内,一个身量细瘦的少年人正在等他。门一关,那人就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悄声道:“跟我来。”

那壮汉点点头,跟着少年人一路走进一座偏房,他才开口问道:“狗皇帝派了人盯着府里?”

那少年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蔺大哥都进了镇抚司狱,咱们还是警惕些好。”

“他将蔺大人下狱了?”那壮汉惊得声音都大了,“那咱们还找谁去救殿下啊?!”

“小声点。”少年人一边点亮蜡烛,一边问,“你在路上,可曾看见天上的画影?”

壮汉沉着脸点了点头。

摇晃的烛光照亮了两人,那壮汉赫然是白天在茶楼里,怒斥那些读书人的草莽汉子。

他名叫谢自强,原是海边长大的泰州人。八年前他为了活命,孤身前往北疆替人开荒。可北疆荒僻危险,时常有外族的敌人偷摸进来抢杀。他抵达北疆后不久,就遇上了外族的敌人。

是云中郡王从敌人的铁蹄下救了他。他为报恩,从此就在云中郡王麾下,替云中郡王出海寻宝。

此次船队出海两年有余,他寻到了殿下嘱托的树,也找到了殿下描述的那种食物。他甚至还花钱从当地买了一队擅种的奴隶,准备一同交给殿下。

可他好不容易回来,殿下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松吾,我不信那些鬼把戏。”谢自强闷声说,“那皇帝从小跟着殿下,不知道得了多少殿下从民间海外寻摸的稀罕玩意。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蒙骗我们。”

松吾摇了摇头,他没有反驳谢自强的话,只是从床底的地板里,拖出来了一个上锁的小匣子。

“这些东西,是殿下走之前亲自交给我的。”松吾打开了匣子,里面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全是一些书信与册子。

“其中有我们这些人的安排,都是殿下亲笔。”松吾目光哀伤,他珍惜地抚了抚匣子里的信,才又说,“这本书殿下原本想送去北疆,不知为何留在了这里。或许我们要寻个合适的人,将之赠出。”

谢自强看上那本册子,顿时惊住了:“可是殿下的兵书?!”

松吾点了点头:“殿下一直未曾让这书面世,最终也未送去北疆,许是未曾完稿。但我想……既是放在了这匣中,殿下定是想让它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的。”

“殿下练兵入神,否则也不会短短几年就打下偌大名声。这书即便是残本,也定有大用!”

谢自强在北疆跟随景长嘉许久,亲眼见过景长嘉训兵的手段。不管多松散的新兵交给他,几个月下来都能换副模样。

这薄薄一本残书,比他寻回的满船珍宝都要贵重!

若是景长嘉知道他们这样想,定会笑着说“比不过,比不过”。

他不是军人,只是个高中和大学都经过大半月军训的学生罢了。若是哪里显得比北疆的将军们更专业,也只是在现代的信息洪流的冲刷下,知道更多现代的练兵方式与作战技巧。

之所以迟迟未曾让这本册子面世,也是他心中有所顾虑,担忧那些法子并不完全适合弘朝所有军队。

只是他后来都要死了,也就顾不得那许多。能留下一些后世的练兵方法,总比什么都不留来得好。

谢自强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本册子,在心中反复揣度了许多人,才说:“等蔺大人平安后,我们想办法交给蔺大人。”

北疆太远,京中不可信之人太多。唯有蔺获当年在北疆与景长嘉同生共死,如今在京中又为了景长嘉提头下狱。

这本书交给蔺获,定不会被埋没。

松吾赞同的点了点头:“蔺大哥是可信之人。另外……谢大哥,殿下走之前叮嘱过,你寻回的那些东西,日后就交给陛下。”

谢自强闻言,双目猛地一瞪,整个人竟显出腾腾杀气:“交给那狗皇帝?!就是那狗皇帝害了殿下,你竟敢说这样的话?!”

“是。”松吾抬眼看他,认真道,“殿下亲口所言,我不敢忘。”

谢自强死死地瞪着他。

“谢大哥,你莫要忘了陛下是殿下一手养大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