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就是你的要求吗

在迷尹街的那两个月,每到周末晚上的家庭聚餐日,淮烟也是没落下过的。

跟以往一样,淮烟给母亲带了一束新鲜的天香百合,花开得刚刚好,芳香馥郁。

去之前淮烟已经跟向默提前说了父母的情况,向默知道淮母吃素,也知道他父母关系紧张,只有周末的晚宴两个人才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至于向默的身份,衣帽间里最后被压在穿衣镜前的淮烟抢回了领带的主动权,认真给向默打了领带。

他说:“你想以什么身份就以什么身份,随你。”

向默想了想说:“那还是迷尹街的向默吧。”他也没有别的身份可言。

领带系好,向默自己低头整理衣服,没注意到镜子里淮烟眼底隐忍压抑下转瞬即逝的失落跟出神。

没关系,淮烟心想,垂在身侧的手指捻了捻,向默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能强迫他用祝城渊的身份。

出发前,向默问淮烟:“这段时间,我也算十分配合,所以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淮烟问。

“还没想好。”

“好,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淮烟说,“没想好就留着,等你想好了再说。”

越梨一直等在大门口,淮烟一下车就看出母亲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

淮烟把手里的花递过去,又揽住了越梨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妈,我们来了,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我们。”

“不看见,心里不踏实。”

越梨眼睛一直看着从副驾下车走过来的向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生怕错漏了什么。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向默按照淮烟说的他父母的喜好,买了一些见面礼,走过来站在淮烟身侧,主动自我介绍:“伯母您好,我是向默,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买了一点,希望您喜欢。”

越梨努力压住鼻腔里的酸意,接过向默手里的东西:“谢谢,回来就好,下次不用买东西。”

电话里淮烟并没说要带谁回来,只给越梨发了一张向默的照片,越梨看到照片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他现在真看见向默了,还是忍不住地难受跟心疼。

“回来就好,”越梨声音很小,只有气音,淮烟跟向默都没听到,“回来就好。”

“妈,我们进去吧。”淮烟搂着越梨。

越梨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招呼他们进去:“天冷,都进去,快进去。”

向默记忆里是没有越梨的,对她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在看见她的时候,本心里那种温暖亲切的感觉都还在,他能感受到越梨是个极温柔的长辈。

跟越梨不同,淮正卿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看新闻,听到有人进来,回了下头,看见向默时,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缩。

跟淮烟想的一样,他父亲什么大风大浪腥风血雨都经历过,一直很淡定,脸上连个表情都没变,正襟危坐,倒真有几分像是等着他们回家的真切感。

淮烟带着向默走到沙发边,又给他介绍:“这是我爸。”

向默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伯父您好,我是向默。”

淮正卿久居高位,身上自带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名字是哪两个字?”

向默回:“方向的向,默默无闻的默。”

“方向的向,默默无闻的默,”淮正卿重复一遍向默对于自己名字的介绍,又笑笑说,“默默无闻好,默默无闻好。”

向默只觉得这话还有别的意思,意有所指,但淮正卿并没有多说什么,站起来招呼他们去吃饭。

晚宴依旧是全素宴,淮正卿一个人坐在主位上,他旁边应该坐着越梨的座位是空着的,越梨坐在淮烟跟向默身边,不停给他们夹菜。

家里的素宴厨师很会做饭,哪怕是全素席,吃起来也并不寡淡,有滋有味的。

“这是茶树菇炒豆角,红焖笋干,菠菜刺球,你尝尝。”越梨给向默碗里夹菜。

向默每尝一道就说一句“好吃”,不是他敷衍,味道是真的不错。

淮烟想,当然好吃,妈给你夹的都是你爱吃的啊。

三个人不停说着话,一旁的淮正卿几次想插话,都被越梨截住了话头,很快又转到了别的话头上。

淮正卿看越梨开心,最后也不再插话,一个人闷头吃饭。

越梨难得话多了不少,问了不少关于向默的事,问他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大多是一个长辈关心的话,问他冷不冷,吃什么穿什么,生活得好不好。

向默说都好,越梨说那就好。

饭局结束,淮正卿想单独叫向默去趟书房。

淮烟拦着:“爸,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淮正卿冷声道:“怕什么?这是在家里。”

向默捏了捏淮烟手腕,其实他倒是很想跟淮正卿单独聊聊,跟着淮正卿进了书房。

淮正卿喜好书画,他的书房很大,大多是中式红木家具,墙上挂着名家名画,办公桌上铺着宣纸。

他不紧不慢调好墨汁,捏起毛笔沾了沾,手腕一抬,手臂带动笔杆在宣纸上开始写字。

淮正卿写字的时候很认真,头也没抬,一边写一边问。

“家在哪里。”

“迷尹街。”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自己。”

“做什么工作?”

“随随便便糊个口而已。”

淮正卿很快就写好了字,放下毛笔,拿起那副字给向默看。

默默无闻四个规规矩矩的楷书黑墨大字跃在宣纸上,淮正卿说:“默默无闻挺好的,向默你的名字很好,能做到这四个字的不容易,我喜欢这样的人。”

他又说:“祝城渊那个人,就是太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

“当年淮烟跟他的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小烟他是个死心眼儿的,轴,认死理儿,从小到大都是,只要是他认准的事谁都无法改变,到最后他就认准了那个人,我这个做父亲的,又能怎么办呢?”

向默还看着宣纸上的字,问他:“您不喜欢祝城渊?”

“不不不,”淮正卿否认,放下宣纸,“正相反,我很欣赏他,他是个得力助手,也让我敬佩,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只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

向默脸上一直挂着疏离的笑,双眼明锐,也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反问淮正卿:“那伯父您觉得,怎么样才能做到这四个字呢?”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问的别问,看见了就当没看见,知道了就当没知道,凡事糊涂点没什么不好,保护好自己爱的人就够了,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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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默出了淮正卿的书房,越梨亲手熬了暖胃的甜汤,淮烟捧着碗正在喝,看他下楼了,冲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