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咳咳咳——!!”

当着同门的面想那些乱七八糟,他一时心虚极了,结结实实地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本以为戚怀风见他忽然咳成这样,怎么也得嘲讽他几句身体虚弱。谁知这师弟只是抬手给他顺了顺气,一言不发。

沈映宵有些诧异,尽快理顺气息直起身。

这么一看,他才发现戚怀风的表情不同以往,不由也跟着凝重起来:“怎么了?”

戚怀风看了他一阵,忽然说:“我找到了那日袭击师兄的黑袍人。”

沈映宵想起那个黑袍人试图用自己逼出凌尘和银面人的事,心里一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面上并未表露出慌乱,只沉着道:“问出什么了?”

戚怀风:“他说师兄伙同银面人囚禁师尊,榨取修为。那日他袭击你,也是为了逼那银面人出面搭救,将他引出——此事师兄怎么看。”

沈映宵脑子里嗡的一声:……那家伙怎么知道这么多?自己偷走师尊的事暴露了!?

他张了张嘴,沉默片刻,望向戚怀风:“那师弟又怎么看?”

……稳住,不能慌。

八成只是黑袍人胡乱攀咬,结果歪打正着了。即便不是,猜到了又怎么样?他们又没有自己抓走师尊的证据,现在慌了就输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视。许久,戚怀风松了口:“我自然不信。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话却无法用在那位黑袍人身上。师兄即便是害死自己,也不会对师尊不利。”

沈映宵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算你有点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这话听着好像有点怪……什么叫害死自己?

没等他琢磨明白,戚怀风话峰一转:“可即便是谎言,也总会与现实沾边——你失踪在师尊之前,理应不知道师尊失踪一事,可我寻到你后,第一次同你说起此事,你便沉默不语,没有丝毫惊讶。而且这一路过来,你从未问起过师尊的下落,也并不着急去找……”

戚怀风在沈映宵倏然抬眸的注视下,望着他的眼睛,缓声开口:“你知道师尊的下落,也知道抓他的人是谁。你身上……”他上前一步,指尖扫过沈映宵袖摆,“有师尊的气息。”

沈映宵手脚冰凉,猛地甩开他的手,退了一步。

剑灵旁观许久,忍不住道:“你师弟可真是个人才,听这话音,他一定早就已经生疑,可居然硬是忍了这么久,现在才问。”

戚怀风并未追上来,他站在原地望着匆忙躲开的沈映宵:“那人为何将你单独放出来,师尊又被他关在哪?——你先前不说,我不想逼你,可近日我越查便越发现事关重大,再闭口不言,你也会有危险。”

沈映宵越听越心虚,可他思索半晌,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承认些什么:

告诉师弟“银面人就是我,师尊在我手里被我养得白白胖胖,无需多虑”,然后等着天雷落下把他这个泄密者和戚怀风这个知道太多的人劈成渣渣?

还是告诉他“师尊的确被关了,但很安全,银面人是个好人,你不要去找”,然后等着戚怀风送他去医仙谷治治脑袋?

而若是胡乱编造,没准反倒会干扰戚怀风的判断:放手让气运之子去查,就算曲折,也总能查到真相。可这时若他这个界外之人出言干涉,编一大堆谎话,届时一个变动,把这师弟坑死在哪个角落……

沈映宵:……还是什么都别说了,躺尸也比捣乱好。

大不了再被这六亲不认的师弟拷打一顿,反正他有止痛药,实在不行还能让神智躲到分身里,总归疼不到他。

这么想着,沈映宵冷下脸,企图用面无表情把其他表情全压下去:“那人说的话,师弟信了?”

戚怀风:“方才我便已经说过,我不信你会对师尊不利。可我问的那些问题,你也定然知晓。”

他望着沈映宵那双低垂下去,不肯与自己对视的眼睛,忽然走近,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两人周围腾起层层阵法,将这里的一切与外界隔开,戚怀风道:“不必直言,我说一些事,若错了你便否认,若对了,你无需动作。”

沈映宵紧咬牙关,沉默地看着他。

戚怀风:“此事同宗主有关。”

剑灵飘在一边旁听,听到这忍不住插嘴:“莫非他这几日查到了宗主头上?我也早觉得你们那宗主行事小气,很不对劲!可惜他常年留在宗门,掌控着宗门大阵,你师弟大概暂时动不了他,只好跑来问你。”

沈映宵:“……”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破坏气氛。

他干脆闭上了眼,免得视线随着存在感极强的剑灵乱转,露出破绽。

戚怀风见他阖眸不语,又道:“关押你们的是那银面丹修。”

“关押地点在傲天宗附近。”

“师尊修为尚在。”

“……”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有些是真正的推断,有些则只是胡言。

而沈映宵始终一言不发,不给任何回应,整个人仿佛僵成了石块,拒绝沟通的意思非常明显。

戚怀风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沉默片刻,到底松开了钳着他的手。

沈映宵退开一步,身形晃了晃,垂眸低声道:“问完了?问完我便回去了。”

这副憔悴的模样倒也不全是装的。时间过去太久,他险些忘了:这个小师弟从来不是只有嘴毒欠揍的一面——就像一把绝世无双的利刃,握在自己手中、刀刃向外时,能让人感到安全。可当那把刀转过来横架在脖子上,一夕化敌,便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这会儿戚怀风认真起来,便再也找不出一丝幼年时可爱的影子,反倒和前世那一剑刺来的模样隐约重合了。

心虚归心虚,心累归心累,两种情绪掺杂,沈映宵一时有些自暴自弃:“你若疑心我串通外人,不必多言,一剑杀了我便是。”

他低着头等了等,没等到戚怀风拔剑,便不再看他,转身往外走去,被环绕着两人的阵法弹回来也不停步。

戚怀风从后扶住他,停顿片刻,撤掉了刚刚布下的阵法。

沈映宵挣开他的手,径直离开小院,回了屋里。

本以为戚怀风回过神就会跟进来继续逼问——在正事上,这师弟向来很不好糊弄。

谁知沈映宵都做好装哑巴的持久准备了,可他靠在床边,却迟迟没等到有人进来。

剑灵感受着戚怀风的气息:“走了,他走了!”

沈映宵:“?”

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

另一边。

戚怀风离开那间用来给沈映宵修养的小屋,走出一段,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展开自己握着的手,掌心静静躺着几枚莹润的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