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炼制

窗户缝隙中透出了几缕阳光, 云黛睁开了眼,她偏过头去,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梳妆台上。

铜镜前放了一束花, 上面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她看了一会儿才坐起身,走至梳妆台前, 将那束花拿了起来。

莹白的花瓣半开不开, 翠绿的花蕊将整束花都衬得极为清冷。

花香清甜淡雅,却浓郁地萦绕在整个房间,带来湿润的水汽。

沧曜说这花叫做冷萃缨, 是魔域这边的特产, 魔域气候干燥, 这种花放在屋内正好可以增加空气的湿度。

这几日沧曜心情极好,每日都会去摘上一束冷萃缨放在她屋中,云黛看着手中的花束, 神情有些冷漠。

距离她和叶兮颜被绑来魔宫已经过去了一月之久,“魔皇”也已经回来了,不过云黛暂时还没见到他。

魔宫对外宣称, “魔皇”与两名万仞阁弟子的婚礼将在七个月后举行,魔宫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洋洋的气象,魔宫中的下人们也开始如火如荼地为此做着准备。

算算时日, 云黛估摸着沧曜大概是准备在肉身血甲完全炼制好后, 举办这场闹剧一般的婚礼,他显然没准备放过对七宗进行羞辱的机会, 云黛甚至怀疑他会借着这次对七宗发兵, 自此开启魔域与云中八洲的战争。

嫁衣倒是已经赶制好了,还被人送到了云黛眼前, 沧曜见到后,很是感兴趣,非让她穿上嫁衣给他看,但云黛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可不会穿什么嫁衣,她是未来万仞阁的掌门、是剑主,她不会嫁给任何人,那场在沧曜计划中的婚礼,云黛也压根就没打算让它顺利举行。

沧曜对此似乎有些失望,但最后竟然没强迫她。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并没发生什么太特别的事,沧曜闲来无事就会跑来找她,他倒没有时时拉着她一同修炼,反而乱七八糟地和她说了很多没什么用的话,云黛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但她也没有打断他。

云黛对沧曜的态度其实不怎么好,时常对他冷着一张脸,更没有在言辞上对他进行过任何讨好,只不过由于她仍在对潜麟功进行深入的研究,她倒是经常发出想和他一同修炼的邀请,这似乎让沧曜以为她对他的冷言冷语只是一种口是心非。

沧曜对于他们现在这份暧昧不清的关系似乎抱着很新奇的态度,不仅不再对云黛恶言相向,甚至真的开始照顾起了她的感受。

云黛时不时就会产生一种,沧曜真的太过轻视她的错觉,她还古怪地想过,以沧曜这副轻敌的模样,他前世到底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

这段时间里,云黛也经常会去找叶兮颜一同商量,叶兮颜发挥了她琉璃玲珑心的能力,博取了一众婢女侍卫的青睐,甚至还与“魔皇”后宫中的几位嫔妃都熟识了不少。

这还真让她打探到了不少消息,比如她通过那些嫔妃和下人们了解到,魔宫中的人若想离开魔宫,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需要提前向上递交申请,待到每月十五的月圆夜,通往魔宫外的道路就会出现一次,递交申请者便可顺着这条道路走出魔宫,否则他们也同样被困在此处、无法离开。

这个出魔宫的规矩其实很耐人寻味,一定要选在每月十五月圆这天太具有规律性和周期性了,此举很可能和沧曜的身体状态有关,云黛猜测每月十五沧曜的身体会出现某种变化。

在魔宫中居住的这一个月中,云黛也有幸经历了一次十五月圆夜,她在那天邀请了沧曜和她一同修炼,也借着修炼的机会,对这位魔皇进行了一个全方面的观察。

让云黛欣慰的是,她居然还真观察出了什么,当圆月当空,月华完全洒下时,流转于沧曜体内的灵气似乎隐隐变弱了几分,流淌的速度也变慢了。

对此,云黛做出了一个判断,每月的十五月圆夜正是沧曜的衰弱期,这大概是潜麟功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弱点,可能影响并不大,所以沧曜没怎么在意。

云黛甚至产生了另一个猜测,沧曜会让魔宫中的人准时在十五月圆夜时统一离开宫殿,可能是因为他身体的这种衰弱会使得那条通往魔宫外的道路暴露出来,为了掩盖这种周期性的衰弱和暴露,他便干脆对外宣称这是魔宫的规矩,是他故意将宫中之人放出去的。

所以云黛和叶兮颜最终决定,她们会选择十五月圆夜这一天展开计划,即使沧曜衰弱的程度很细微,对于她们而言依旧算是有帮助了。

云黛思索间,便察觉到一双胳膊从她身后伸来,一寸寸环住了她的腰,沧曜再一次凭空出现了。

他将下巴压在她肩上,轻声道:“我每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冷萃缨很像。”

立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中映照出了两人的身影,身着白衣的少女,双手捧着一束莹白带翠的花,漆黑的发丝轻垂至肩头,她脸上冷淡的神情衬得她的面庞更加的清冷出尘。

绿衫青年从身后拥着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背上,有力地臂膀将她紧紧困住,翠色的衣袖压下,轻遮住她的腰。

沧曜生着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眼含笑意时,仿佛总带着几分艳丽的魅惑,镜中场景,仿佛是山间精怪以一种亵渎的姿态深深地环抱着一尊没有任何情感的神女像。

沧曜似是觉得很有趣,他突然偏头开始亲吻云黛的脸颊和耳垂。

云黛没推开他,直至他的那略有些粗糙的手掌压在了她的心脏上,她才轻蹙起了眉,下一刻,她整个人便骤然撞在了梳妆台上,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因为这下实在有些重,被她捧在手中的花束还是落到了地上,她的双手也有些仓促地扶住了梳妆台的边缘。

沧曜轻笑了一声,他很温柔地轻轻捏起云黛的脸颊,强迫她看向铜镜中倒映出的两人,在她耳边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云黛没回答,沧曜也显然没给她回答的机会,他紧盯着铜镜,双目似流淌着赤色的火焰,那股强烈的情绪愈演愈烈、一刻不停,云黛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的额头要磕上铜镜的错觉……

再后来,沧曜便很细心地给云黛整理起了凌乱的衣摆,也在这时,他听她问道:“不是说今日去炼制肉身血甲吗?什么时候出发?”

沧曜抬眸瞥了她一眼,笑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今日一大早来找你,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云黛提醒他:“已经不早了。”

沧曜深深地望向了她,眼底仍带着笑意,他的手指在她脸颊抚过:“那还不是因为……”

他说了一半似是觉得实在好笑,便又停下了,抚平云黛衣衫上最后一抹褶皱后,他起身与她分开,主动道:“走吧,那个小丫头正在外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