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平成继续道:“于是三皇子顺势将我和平安通过人牙子这条途径,送入侯府,探查侯府的消息。”

“因为与三皇子有染,在您跟楚含云提出和离的时候,楚含云确实想借此机会离开侯府,进入三皇子后院,但是在他寄信回平阳县楚家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反而执意留下来,不与侯爷您和离。”

放置着两盏蜡烛的暗室内,赫连曜静默地听着平成说自己夫郎与三皇子有染一事。

他对楚含云本就没有夫夫之情,两人幼时定亲,但他十四岁就去军营,一年,甚至两年才回一次京都,两人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

成亲那日,军情紧急,他跟楚含云拜完堂就奔赴霁州,再回来的第二天,就坠马受伤。

赫连曜现在还能想起自己从床上醒来,被邢大夫告知日后再也站不起来,沦为残废的时候,站在屋子里的众人的神情。

父亲默默扭头,老泪纵横,母亲捂着嘴痛哭。

而他的夫郎楚含云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望着他久久没有动弹。

不久后,深知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不想拖累别人的他跟楚含云提出和离。

但楚含云没有立刻答应,跟他说,需要想一想。

几天之后,似是想清楚一般坚定地对他道:“我不愿与郎君和离,只愿一直陪伴着郎君。”

又过了半个月左右,母亲告诉他,楚含云想与他有个子嗣,问他什么时候圆房。

那时候,纵使对楚含云无情,赫连曜也对楚含云留在侯府有所触动。

他已做下安排,就算与楚含云没有子嗣,他也会把自己多年积累的一些东西留给楚含云,并与楚家做世交。

但是平成的话揭开了掩盖在上面的美好假象。

楚含云在他坠马两个月的时候就与三皇子有染,所谓的留下来,不与他和离,也另有所图。

赫连曜问:“那封信内容为何。”

平成摇头:“那时候,小的和平安不知,那时候小的和平安只是奉三皇子之命探查侯府消息,寄往平阳县的信对小的二人没有价值。”

“直到楚含岫到侯府,平安被派去存曦堂监视楚含岫,小的才知道楚含云的打算。”

“另外,”既然背投了赫连曜,平成就没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侯爷,前些日子小的才发现,楚含云他已经怀了三皇子的血脉。”

刚才已经被楚含云红杏出墙这事惊到,后背汗毛都立起来的青然听到楚含云居然还怀着三皇子的孩子,两腿都是软的。

“侯爷,小的这就去将落云轩围起来!”青然伺候自家侯爷多年,深知自家侯爷脾性,弯腰拱手道。

然而赫连曜却出乎青然意料地冷漠,对他道:“暂且维持原样。”

从楚含岫那道声音,到方才,赫连曜就想过,若与自己行房的是楚含岫,那他和楚含云在其中各自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现在,明了了大部分。

赫连曜只剩下最后两个疑问。

一、楚含岫现是否自愿,从进侯府,对母亲,对自己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是否都是欺瞒。

二、楚含云为何大费周章,让楚含岫替他跟自己圆房,他本可以在自己提出和离的时候一口答应,何必生出这么多事端。

赫连曜抬手,让青然把平成带下去:“把他跟另外几个落云轩的下人关在一起,一切照旧,还未到收网的时候,不要让人察觉到异常。”

“是。”青然把青然从地上拉起来,往外走去。

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看自家侯爷的脸色。

暗室内只剩下赫连曜一人,他挺直的脊背软化了些许,靠在椅背上。

明亮的烛光下,他的面容是冰冷的,漠然的,直到一会儿后,这份冰冷和漠然生出了变化。

与他圆房的是楚含岫。

与他行房的还是楚含岫。

从头至尾,都是楚含岫。

是他怀揣着不可说心思的楚含岫。

这让一直备受折磨的赫连曜松开了些许桎梏,至少,他没有在与楚含云有肌肤之亲后对弟弟楚含岫生出情意。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楚含岫替楚含云行房一事,只要他们其中一人不配合,都不可能顺利进行。

可是,赫连曜脑海里闪现他见到的楚含岫,这样的楚含岫,会跟楚含云沆瀣一气吗?

他若不是自愿,是被迫的……

一向杀伐果断,从不犹豫的赫连曜,因为这些念头生出万般情绪。

赫连曜扣了一下桌面。

暗室外候着的侯府暗探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你亲自潜进存曦堂,看着楚含岫,若有人伤他,把人解决了。”

侯府排名第二的暗探弯腰拱手:“是,侯爷。”

突然,就在暗探离去,赫连曜准备让人进来,将他抬出去的时候,青然快步走进来:“侯爷,颂和苑传来消息,老侯爷醒了。”

现在老侯爷真正的身体情况,只有赫连曜,邢大夫,侯夫人和青然知道。

赫连曜吩咐过,只要老侯爷一醒,第一时间禀告给他。

“去颂和苑。”赫连曜道。

青然不敢耽搁,面上就像过去几天照例去颂和苑正常探望一样,让人准备肩辇。

——

颂和苑卧房内。

除了赫连曜,侯夫人,青然,还有邢大夫,一个下人都不在,全被遣了出去。

昏迷了几天,只喂得下一些水和汤的老侯爷有些虚弱,脸都比之前瘦了些许。

他的脑袋还因为迷药的缘故有些晕乎,看着站在房内的人,问侯夫人:“怎么这么多人站这儿,莫不是我出了什么事?!”

赫连曜对邢大夫示意,邢大夫点头,利索在老侯爷头上扎了两根金针。

肉眼可见地,老侯爷眼里的迷糊消散了不少,他突然浑身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侯夫人和赫连曜:“我没有死!”

侯夫人锤了他肩膀一拳:“没死,好着呢,你得好好谢谢含岫,要不是他不顾自身安危,跟手底下的下人把你从庆涛楼里拖出来,你这条命都没了。”

“庆涛楼?”老侯爷一脸的迷茫,“我没有去庆涛楼,自从有那个谶语,我从不去南边!”

“父亲那日身中迷药,是被人从其他地方带到庆涛楼的,为的是一石二鸟,即除了您,又将您之死嫁祸给二皇子,”之前就已经猜测到的赫连曜道,他问老侯爷,“父亲,您还记得您是怎么中的迷药吗,您半路撇下护卫,是赴何人之约。”

老侯爷坐在床上,“我中了迷药?”

“我不记得,在禁军里,我吃的用的都没有问题,也没有人能堂而皇之地将这一类东西带进禁军。”

禁军护卫宫内安危,进出都有严苛的检查,他带着的禁军跟了他二十多年,叫人把迷药带进去一事绝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