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5/7页)

问题不出现在虫奴身上,而在于蛊虫。

它们在试图……反抗哨子的命令,因为它们不想如命令那样去伤害惊蛰。

这在它们的优先度里,并没有那么高。

俞静妙不是她们的主人,本命蛊也不在她的身上,她能控制着这些蛊虫,纯粹是因为她手上的哨子。

尽管惊蛰不知道俞静妙要做什么,可这些人奇怪的动作,足以让他明白。

他的手背到身后去,抓住那把斧头,提着灯笼缓缓倒退。

“成吧,”惊蛰自己和自己咕哝,“我就该想到,太后怎么会莫名其妙下德妃的脸,原来是为了让她今天可以顺理成章,不要出现在宫宴上。”

到年底之前,德妃分明已经快重新伫立起自己的威严,却莫名遭到了太后的训斥,又再度沉寂。

惊蛰原本还觉得奇怪,现在来看,倒是一个理由。

惊蛰的嘟哝很小声,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却是有些清楚,不管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态度,都表露出惊蛰某种抛开冷静的疯狂。

他可不能死在这。

他还等着从这里出去后,在除夕夜见一见容九,甚至,要和他一起守岁呢。

惊蛰抓着斧子抽了出来,声音平静到了可怕的地步。

“德妃娘娘,太后派你们来,是为了守着北房的秘密?”他道,“她是不是和你说,这里藏着的秘密,能够扳倒皇帝陛下?”

德妃悚然,看向惊蛰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他怎可能知道!

惊蛰一边说着,一边往后倒退,他一动,那些虫奴就跟着他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拱卫着的是惊蛰才对。

德妃的呼吸急促,沉下脸来:“拦住他!”

甭管这人到底是多么奇怪,德妃都决定先抓住他再行议论。

德妃身后的带刀侍卫抽出了刀,朝着惊蛰逼近。

惊蛰灵敏地跳跃过树桩的阻碍,朝着深处跑了过去,身后窸窸窣窣,他知道那些虫奴跟着他一起跑了。

他们就像是惊蛰的第二道防线,尽管他们并不会帮助惊蛰——那和哨子的命令互相抵消了,可他们还是会本能地追寻这惊蛰。

这意味着,他们会是一道很好的庇护。

惊蛰强行压下心里那种愧疚感,这并非是他有意导致的,可他在无法阻止后,同样利用了这点。

北房的确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通往甬道的小门。可惊蛰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知道更多的选择。

在北房的后院尽头,会有一道矮墙。

即便以惊蛰的身高,都未必能爬得上去,可再加上这些人,那就足够了。

惊蛰只需要将他们的身体当做踏脚石,总能踩着上去。

惊蛰提着的灯笼疯狂晃动着,这微弱的光让惊蛰照亮了前路,却也给了追兵指引。

惊蛰不得不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用上茅子世送他的袖箭——这,很管用。

比起容九后来送给他的那些要好些。

不是容九送来的东西不够好,而是它足够简单,哪怕在这么慌乱的时候,惊蛰要做的只是恰当地甩开他的胳膊,然后扣动。

可惜只有三次。

在第三次用完后,惊蛰听到身后倒地的扑通声,不由得有些可惜。

“火,火——”

惊蛰听到了低声碎语,而后,几道火箭飞射过来。

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惊蛰,而是那些围着惊蛰的虫奴,他们很明显怕火,在火箭射到他们身上时,他们飞快地跳开了。

惊蛰微眯起眼,倒霉。

看来德妃不是个理智的人,为了拦住他,居然毫不在乎这些虫奴……想来也是,她那么嫌恶的态度,会在意也是见了鬼了。

惊蛰被重新抓回去时,并不怎么出乎意料。

那只是成功性最大的一个可能。但“可能”,就是“有可能”会失败。

惊蛰被侍卫压着跪下,德妃让人把他的脸抬起来,思量了许久,仍不认得这人。

“你的出身,名字,如果不好好说个清楚,本宫就让人一根一根剁掉你的手指。”

“直殿监,杂务司掌司,惊蛰。”

掌司?

这又让德妃想起那件糟糕的事情,就在太后来了后,整件事情都变得虎头蛇尾,以至于整个宫里都在揣测她是不是又遭了训斥。

尽管这是太后和德妃一手打造的假象,可不代表德妃会高兴。

“你来北房做什么?”

“本为北房出身,故地重游而已。”

“北房出身?”德妃皱眉,像是吞了只苍蝇,“你……”

她仍是无法相信,难道太后让她着重守着的,就是这个下贱的太监?

不,德妃不信。

“俞静妙,你没法控制那些虫奴,难道还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吗?”德妃傲然地抬起头,“本宫要听实话。”

而且,依着太后的意思,她出现在这后,会有几个暗卫出现,将要做的事情告知她。

那,暗卫呢?

北房不远处的屋顶上,甲三正拼了命把刀尖刺进敌人的胸口,他的身上混着不知是他,还是别人的血,正在不住往下滴。

他必须很用力,才能抽出刀。尸体摔倒下去,甲三的步伐也踉跄了一下。

他一个人,杀死了其他四个人。

代价是他也受了重伤。

这不是个好征兆。

石黎本该赶过来,他人呢?

景元帝对惊蛰的保护,并不只有甲三,更有石黎,以及他们所能调动到的力量。

如果甲三能分心,他也会以尽快的速度叫来其他人,奈何他被这几个人缠住了。

太后派来的人,显然没想过,景元帝会在惊蛰的身边安插暗卫,在甲三出现时,尽管他们训练有素,却还是吃了一惊。

没有谁,比同类更清楚同类的味道。甲三是完全能撕裂他们的同类,哪怕自己需要付出代价。

甲三甩掉手上的血,强提着一口气,几个跳跃重新回到北房,他必须尽快——

咚咚咚——

激烈的撞击声,自宫廷四面八方而起,好像无数铜锣,无数的大鼓,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都好,它们激烈地敲响起来。

那些悦耳的篇章,一瞬间从高雅滑到疯癫的极致,这震天响的吵闹几乎能撕裂人的耳郭。

砰——

是北房锁上的门,被剧烈踹动的声音。

德妃受惊,看向北房门口的方向。

是姨母说的最后时刻?

不,德妃有些异样的紧张,这看起来根本不像。

整座皇庭仿佛都在剧烈的躁动里沸腾起来,铜锣,大鼓,甚至还有刺破天际的唢呐……如此种种,仿佛在这一刻,有百人,有千人,将那原本流淌的宫乐变作极其刺激的噪音。

越是尖锐刺耳的声音,就越让人不喜,也越叫人烦躁。

更别说原本就紧张的德妃。

“去传俞静妙,让她别废话。”德妃让众多侍卫守着自己,而后让其中一个侍卫去叫人,“时刻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