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告密

街上的火光人影渐渐地远去,进入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两边都是店铺的后仓,没什么人来往。

萧暥牵着翎儿,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一边细听身后的动静。

脚步沉稳有力,应该是练家子。听脚步声,有三人,一人在前,两人跟在后方。

如果没有埋伏,这几人他对付得了。

他正思忖着,就听身后的汉子粗声道:“夫人,请上车。”

萧暥抬头就见巷子深处停了一辆马车。

他弯下腰,抱起翎儿,轻声道:“翎儿乖,上马车去。”

翎儿听话地爬上马车。

借着这个机会他悄悄地从地上抓起一枚石子。

“夫人也请上车”一条汉子跨上前一步,做势就要挟住他。

可他还没有碰到萧暥,就见萧暥眼梢微微一挑,目光流转间看得人心中一荡。

他还没反应过来。萧暥手指一弹,掌中石子已如流星疾火,直射那汉子面门。

那汉子顿时大惊失色,一个铁板桥向后一仰,险险避过,才要起身,忽觉腰间一轻,佩刀已经锵然出鞘,落在了萧暥手中。

“小心!”后面的汉子大叫一声,挥刀劈向萧暥后背。

萧暥不管后背的刀风,一刀轻轻荡过那汉子咽喉,同时凌空跃起,又反手一刀削去,鲜血激溅。

“叔叔~”翎儿听到动静,拉开车帘,摇摇晃晃地要下车。

另一条大汉一见,眼中凶光乍现,提刀就要扑向翎儿。

但萧暥的身法更快,宛如夜空中翻飞的雨燕,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转眼已掠至翎儿面前。一道新月般的弧光掠起,那大汉只觉得一股冷透全身的寒意自左肩涌入,透后背而出。

与此同时,萧暥利落地翻手将幕篱一挡,遮住了翎儿的视线。

月光下,一蓬鲜血激溅而起染红了雪白的幕篱。

只片刻,地上已躺着三具尸体。

萧暥抱起翎儿,正要往外走去。这时,长巷那头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

不妙,对方还有人?

紧接着,月光下的深巷里,无数森寒的箭镞指向了他们。

方炀从人墙后走出来,扬声道:“君夫人,末将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和小公子……”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月光下一双流光逼人的眼睛。

“萧暥?!”

方炀顿时退了半步,愕然看着他,“你、你个乱臣贼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随即他又想起什么,君夫人?娇妻?还有个孩子?

“不可能,君侯怎么可能跟你……” 他一时错乱了,大声道:“拿下他!带回去拷问!”

霎时间,数十柄锋利的横刀出鞘。森寒的刀光映亮了夜空,向萧暥包围上来。

萧暥此刻抱着孩子,要跟正规军打,没什么胜算。得想个办法,至少保证翎儿的安全。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一道冷峻的声音越众而出,“卸刀!”

那声音并不响,却低沉有力,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刹那间,所有士兵齐齐收刀。

“君侯!?”方炀转身,就见魏西陵面若寒霜疾步而来,按剑的手骨节突起。

方炀当场腿一软,单膝跪地道,“君侯,末将只想拿下这罪臣萧暥,并无异心!”

“他是我护的人。”魏西陵的声音不响,但字字清晰,“谁敢动他。”

方炀脑子里轰然一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拿下。”

几名士兵一拥而上,将方炀押下。

临街的一扇窗悄然关闭。

方姣背靠着窗户,脸色惨白,心脏呯呯直跳。

***

大帐里,风长离正坐在案前在独自对弈。

深夜,帐门悄悄掀开,贺紫湄端着茶轻移莲步进来,她走到案前,搁下茶盏,欠身低声道:“主君,赫连因死了。他带去的两千苍炎也全军覆没。”

“看来阿迦罗回来了。”风长离淡淡道,“好。”

贺紫湄一愣,不解道:“主君,敌军实力增强,好什么?”

风长离悠然道:“赫连因惧怕阿迦罗,只要阿迦罗现身,别说我只给他两千苍炎,就是给他两万,他也打不赢,如今赫连因死了,呼延钺便成为苍炎军的统领。很好。”

“但是阿迦罗归来,收拢了漠北五部,我们的手中却只有三部兵马,这一战于我们不利啊!”

“普通人的战力不能与苍炎相比,此战之败,完全是因为赫连因临阵脱逃。而且,谁说我们要与阿迦罗决战了?”风长离轻轻一笑,摇首道:“我们退兵。”

“退兵?”贺紫湄蓦然怔了怔,更为不解:“要退去哪里?”

风长离拿起案头的羽扇,在手中悠悠摇道,“我们去西域。”

“可阿迦罗不会追击过来吗?”

“不会。”风长离笃定道,“萧暥坠崖,阿迦罗现在的眼中只有仇恨,他急于复仇,只要我们把他的兄弟栾琪放了,退兵而去,他便顾不得和我们决战。中原的万里江山才是他的目标。而且……”

说着风长离站起身道:“况且,苍炎军的训练还需要时间,我也要等一个机会。”

***

方姣跟在曾贤身后趋步走着。满目所见,恢弘的宫室,连天的殿宇,铺天盖地般地向他压来,更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沐兰会那件事之后,他不敢继续留在江州,便逃到了大梁。他要见皇帝,用手中仅有的一点筹码博一条出路。

大殿里幽暗寂静,金砖地面光可鉴人,烛火的倒影如粼粼水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来之前他已经听过不少关于皇帝的传闻。

传说皇帝修秘术入魔,喜怒无常,杀伐随意,心思更是不可捉摸。他不知道他这一次告密会有什么结果,又能得到什么?

就在他心中盘算不定时,一道幽冷的声音从殿后飘来,“就是你有机要禀报朕?”

方姣打了个激灵,赶忙叩首道,“陛下万寿金安。”

“金安?朕当年在江州时,承蒙你父兄关照,可不怎么安。”魏瑄淡淡道。

方姣赶紧匍匐在地道:“草民父亲愚鲁,兄长蠢笨,冒犯了天颜,如今父亲被革职剥爵,两个兄长,一个下狱,一个面貌被毁,都已经遭到了惩处……”

“行了。”魏瑄不耐烦地打断道,“朕不是来听你诉惨的,说罢,你有什么机要禀报朕。”

方姣赶紧膝行上前几步,抬起头,正对上皇帝居高临下的眼神,心中不禁一个寒颤。

只见一双幽沉暗昧的眼睛映着苍白如玉的脸颊,俊美的容颜犹如午夜里盛开在黄泉彼岸的花,诡丽凄艳。

“怎么,见到朕,不会说话了?”魏瑄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