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403 自作自受

◎和光道友,这是你道侣?◎

碧湖之上,疏狂界和坤舆界的建交以迅雷之势传遍整个诸天万界。普通修士仅仅听说些许流言,尚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万界上层则不约而同放下曜台之事,迅速联络各自的代表,询问详情。

临时安置点,九德界房间。

中央立着数块通讯镜,上层的长老们、不出世的老怪物们齐聚一堂,火急火燎地要求和郁汇报。

房间内还有一名紧急从九德界拨来的佛修,侍候一旁,替和郁疗伤。

和郁半撩开衣袍,一面让弟子疗伤,一面诉说疏狂界的情况。从黑柱的升起、界域封闭、曜台死战到坤舆界出现总统大局,详细情况到细节全说了。只是话语间不留痕迹地略过自己的私事和想法。

长老们的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听罢他的说明,絮絮叨叨地讨论。

“为什么疏狂界会和坤舆界建交?一点迹象都没有!”

“那个节骨眼上,疏狂界除了答应坤舆界,也没有其他办法。说起来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黑柱到底怎么出现的?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你们也不查查。现在连个预案都没有!”

“怎么没有预案?不过没想到事态会到这一步。天魔入侵前,本以为疏狂界会解决掉黑柱,或者干脆沦陷算了,那时的预案是以疏狂界沦陷为基础,策划分割疏狂界的遗产。天魔入侵后,最为紧迫的预案是转移曜台。没人想到坤舆界会横插一手,还插赢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推脱卸责!眼下最重要的是准确判断形势、及时扭转策略。比其他界域晚一步,我们就落后一步。”

“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建交之事发生得太快,不止我们,其他界域都没反应过来。他们的对策,恐怕也要几日才会出来。”

......

和郁面上静静地听,屈起手指,一下下敲着扇骨。

长老们的话全溜进耳朵,没有漏过一句。更深处的脑海里,一幅幅画面浮上来。天问碑的魔域秘境,他本以为要同无谶死于鸦隐之手,她只身拖住魔主谈瀛洲,把他们都救出去。曜台之下,魔气弥漫,筋疲力尽,真正离死亡只差一步,漫天的佛符又救了他一次。那句沉着镇定的声音,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和郁!”

长老的话猛地唤醒他。

和郁抬起眼眸,笑道:“在。”

“坤舆界的那个代表,你怎么想?听说是她组织伤员,统领战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敲击扇骨的手指漏了半拍。

和郁还是那么笑,“很聪明,他日在天曜大战,会是个强劲的对手。”

他看着通讯镜和长老,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副画面。深深的湖底,幽暗的视野,噗通的入水声,视野一片片变亮,从光明伸来的手......

第三次,她把他从不见天日的地狱拉了回来。

一名长老面露不悦,“不过是个元婴期,仗着佛力克制魔气罢了。”

“小瞧她的话,会输得很惨。”和郁笑意愈深,“疏狂界就是最好的例子。”

长老们又问了点细节,便关闭通讯。

身上的伤也治得差不多,佛修疲惫地换了口气,“身上的伤只需静养。丹田还有一缕魔气,我这就帮师兄净化。”

“丹田?”和郁勾起唇角,拦下弟子的手,“不用,这就行了。”

弟子慌忙道:“师兄,丹田非同小可,怎能不治?”

“我去找坤舆界代表,让她出手,顺便探听情报。”

和郁起身,抬手划出一面水镜,照了照,不太满意。

脱掉里衣,绷带从腹部缠到胸膛中间,露出半边胸膛和锁骨。披上青色外袍,本该在脖颈处合拢系紧的衣襟,一直开到腹部。腰带也系得松松垮垮。

这才满意地笑了。

弟子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能吞鸡蛋。

好家伙!

锁骨、半边胸膛全露了出来!腹部半露不露,几层浅薄的绷带更好衬托出腹肌的线条。要死!比全脱了还可口!

师兄太会了吧!

等等,师兄要穿成这样去找坤舆界代表?莫不是打算色/诱?

不愧是师兄!豁得出去!敢于为九德界牺牲色相!

和郁扯了扯衣襟,青袍愈加凌乱。用力咳了咳,才红润起来的脸色又苍白下去。

弟子脑子里蹦出三个字:病美人。

原来师兄走的是这种路线么?还以为是伪君子呢。不对,装病不正是伪君子。

弟子看直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和郁仿佛没有感觉到异样一般,笑道:“怎么了?”

弟子的脸色纠结万分,嘴唇动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加油?”

和郁坦然地接受这句话,懒得管弟子怎么想,出了房间,径直走向坤舆界的安置点。

他在门口重重咳了咳,才敲门。

“进来。”她的嗓音不同以往,带上些许忍耐的意味。

和郁慢慢走进去。

房内的景象仿佛一巴掌,把他的脸扇得更惨白。

房内只有她,和那名走下坤舆界飞舟的男修,他曾咬文嚼字地宣称他是她的人。

和光陷在藤椅里,紧紧贴着靠背,抓着一边扶手,手指泛白,似乎难以忍受。

那男修站在她身前,俯下身,左手撑住另一边的扶手,右手抚摸她的眉眼。

仿佛他把她圈在藤椅一般。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

她的呼吸喷在他的唇边,唇钉凝结一滴滴水雾。

和郁进来,两人也没有动,仅偏头瞥来一眼。

她挤出笑容,指向一旁的藤椅,嗓音有点哑,“坐吧,我快好了。”

那男修把和郁从上到下打量一眼,唇角弯了弯,笑意有些嘲讽。

和郁走近,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近令人窒息。

地上满是绿植和种子,伤药的空瓶空罐,浸透鲜血的绷带,干瘪的枯肉,红润的血肉。

她换了袭新僧袍,沉香味极重,依旧挡不住身上的血腥味。手臂、脖颈、锁骨的伤口用红线密密缝过,精细程度甚于医修的手段。

男修的手指连着红线,正在帮她修补眉尾的伤疤。红线在皮下钻来钻去,她疼得闷哼几声,呼出的热气洒在他脸上。

一滴水顺着唇钉滑下来,分不出是热气凝聚而成,还是他流出的汗。

她似乎难以忍受般,扶手被抓得嘎吱作响。那男修撑住的另一边扶手也嘎吱作响。

她越陷越深,藤椅晃起来。

和郁直直地盯着,忍不住出声问道:“和光道友,这是你道侣?”

哗——

眉眼迸出一束血流。

残指登时直起腰,拉开两人的距离,哂笑一声,手指紧紧按住眉尾,“道侣?”声音扭曲得变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