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似是故人来

抬手间,手中叮咚脆响,我有些愣愣的看向手腕,竟发现上头多了一条红绳,缠裹着金色的丝,坠着小金铃。

又讷讷抬头询问他何时给我戴上的,千重一也抬起手腕,并在我腕间:“我找了上次那个姑娘重新定制了一对同心铃,缠了金丝进去,应该不那么容易掉了。”

说着又他压低声音凑近我耳朵:“我给你打了死结,下次再随意把这根绳子取下来,我就斩断你的手。”

我不由得一个激灵,冷汗涔涔点头应下。

千重一满意的笑,如沐春风。

我却倍感头皮发麻,这家伙,竟是还没原谅我呢。

“还在生气呢?”我弱弱问了句。

他笑着凑近我,拉过我的手贴近胸膛,一换那温柔笑靥,眼里竟是黯然神伤:“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呢,因为你的突然离开,我的心仿佛被人割裂,疼得无法呼吸。”

这三分真诚,四分演戏,两分伪装,一分难过的模样与语气,瞬间让我方寸大乱。

“我我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他眉目一暗,眼眶渐渐湿了起来:“竟是还有下次的?”

“我……”曾经就受不了他哭了,如今更是慌乱,我感觉自己要炸了,心虚到了极点:“那……你要怎样才不难过?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什么黯然神伤,什么潸然泪下,统统都不见了,仿佛一页纸张,轻飘飘的翻了过去,千重一满意的笑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这个人见人恨的奸商,是真的很狗。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给我撒个娇就原谅你。”

紧接着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的一句话。

我僵硬的抬头:“这……这……”

“你自己答应我的。”见我犹豫,他顷刻间眼含杀意。

我又一惊,咽了咽口水:“可是……我不会……”

他冷冷到:“在夜雪山庄的时候,不是有很多美人儿对你撒娇耍泼的吗?”

这……他都知道,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快说,不然我把你丢进池子里喂蛇。”他冷眼威胁。

我:……

能怎么办呢,自己找的丈夫,哭着也要爱下去。

“重一……哥哥……你不要生气嘛……原谅人家好不好……”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我只能勉强撒起娇。

他戏谑的笑了一下:“声音那么小,动作也不可爱,重来……”

我:……

咽了咽口水,我只好伸出一只手,滚烫着脸学着那些个美人拉住他的袖子,摇了摇:“重一哥哥……求求你啦,你不要生……气啦……”

“舅舅舅舅,师傅师傅!”一声欢快的叫喊打破我们之间的气愤,话音未落间,谢楠推开门欢快蹦跶进来,刚好撞见我拉着千重一的袖子左右摇晃,刚好听见我抬高音量的话语。

他瞬间石化,我也瞬间石化。

这么羞涩难为情的场面,怎么能让别人看见,当即我一把搂住千重一的腰,把脸埋进了他的怀中:“啊啊啊啊!千重一,都怪你,尴尬死我了!”

千重一正享受着呢,被谢楠这么打断,顿时起了杀心,冷冷望向准备嘲笑我的谢楠。

他吓得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往门外退去:“哎呀,舅舅今天天气真好啊我是来找小宁子和小北的,一不小就走错房间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房门被关上了,但我依旧感觉得到谢楠此时此刻正贴着门在偷听我们说话。

在徒弟面前丢了师傅的脸面,我已经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好了,起来去吃饭。”千重一到是没再为难我,拍了拍我的背要我起来。

可我现在哪里有脸出去,不肯松开他纤细却有力的腰:“呜……谢楠还在门口趴着呢,我才不出去。”

“乖。”千重一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又是摸头杀。

我立刻支棱起来,打开他的手:“我不是狗!”

“我也没说你是狗啊。”千重一一本正经。

我的脸颊一红,其实是很享受他揉我脑袋的,那种被人宠爱着的感觉天知道有多美妙,可我是一个人,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被人摸头!

“那你摸我头干嘛?”

“额……有点忍不住……”

“……”

在千重一威逼利诱下,我不得已出了门,而之所以他要让我出门,是因为谢楠与太子的婚礼走完了三书六聘,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千重雪让他过去吃饭,顺便帮忙打点送亲的各项事宜。

虽说大渊民风开放,可对于婚姻一事还是有些苛刻的,成了亲的两个人,是不能随意分开的,就拿千重雪来说,谢归舟去世,若是谢家人不同意放她走,那么她就得一辈子呆在谢家守寡,照顾谢家一家老小。

不过谢家老爷子到是开明,没有强留千重雪的意思,更何况有千重一这么疯批的弟弟在,他们想不放人都难,但,千重雪深爱着谢归舟,为了他,她宁愿在谢家守一辈子的活寡,如今谢家老爷子也去了,独留一个幼子谢归鹤也出家做道士去了,偌大一个谢家全靠一个千重雪撑着。

因着这事是以谢家的名义去的,婚嫁一事就只能在谢宅办了。

开门的瞬间,果然看到谢楠还站在门外。

外头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新种的梅树抽了红芽,在灯笼的映射下如同一滴滴血珠子,红得尤为分明。

谢楠换了一身浅青的衣,束着发,依旧是那个明晃晃,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见我们出来,笑嘻嘻拉住千重一的袖子:“哎呀舅舅,你们可谈完话了,早些过去吧,娘亲催得可紧了。”

千重一伸手敲了一记他的脑袋:“要出嫁的人了,还到处乱跑。”

谢楠脸色微红,反驳到:“那是对姑娘家的要求,我又不是姑娘,而且我好想小宁子和小北,我要找他们玩儿去。”

说着松开千重一的袖子,欢快的跑走了。

千重一拉着我的手,为我撑一把红梅映雪的伞,缓缓朝门口的马车走去。

我看着院子里那些多出的梅树,不禁感叹,初来他院子的时候,除了砖瓦,看不到任何绿意,更别提有花,房间布局也是单调得可怕,死气沉沉的。

后来为我摆了个刀架,又把我胡乱塞进来的小玩意儿和那些花花草草都精心种了下来,特别是这两个梅树,是我们大漠回来时,无意间瞥到松香寺的梅花开得正旺,感叹了一句,然后今天,我就在他的放门口看到了两棵新植的梅树。

瞥了几眼梅树,我调侃到:“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吗?”

我可记得,林叔曾跟我说过,他不喜欢绿植,曾经就有一个小侍女为了勾引他,在他房里摆了一盆娇艳的牡丹,当天就被他摔在了侍女的面前,并让她进了出水芙蓉楼成最下等的风尘女子,从此以后,宅子里的侍女罚的被罚,跑路的跑路,最终只剩些老婆子留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