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已经很晚了, 陆先生明天不用工作吗?”

陆舸打开手机,把当天的日期指给他看。

“大少爷平常大概闲惯了,忘了人周六不用上班。”

“……”

季眠的确是忘了。而且……原因真的如陆舸所说, 闲惯了。

经陆舸提醒,他才想起来今天周五, 许知夏周末不用上课, 所以林叔才把他接回来了。

他轻抿了下唇, 换了说辞:“那陆先生就该趁着周末好好休息。”

“哦。”

“在急诊病房里可睡不了好觉。”季眠继续提醒。

陆舸点头:“哦。”

季眠:“……”

陆舸单手支着下巴,视线在季眠的侧脸上扫过一圈, 最后停留在他因为发烧泛红的漂亮耳廓上, 想:要是换了秦琰在这儿, 这人怕是想尽办法也要把对方留下来。

他心里“啧啧”两声, 无不遗憾:难得他一片好心,权当喂猫了吧。

【深情值加100(50x2),贡献者陆舸。】

季眠古怪地瞧了陆舸一眼,后者表情淡淡, 完全看不出来是在想自己和秦琰的事情。

他不禁疑惑:这人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还想劝陆舸回去, 但观其一副油盐不进的顽固样子,还是作罢了。

陪床照顾过一次病人就知道, 除非对方是自己深爱的亲人爱人, 否则绝对是一件非常耗神耗力的事。

即便他不说,等陆舸熬过今晚, 也会自己主动离开。

晚上时,许知夏和林叔打来几通电话,大概是因为季眠没回来着急了。

季眠想了想, 没有回复许知夏的, 只给林叔回了条消息说和陆舸在一起, 暂时没提自己在医院的事情。他不想在半夜搅合了其他人的休息,等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再之后,便没有电话打来了。

急诊病房里没有陪护床。后半夜,陆舸便只能靠在病房的墙壁上勉强休息。

不过他留在这儿的用处实际不太大。

半夜,陆舸被洗手间的灯光惊醒时,才发觉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起床,自己去洗手间了。没有喊他。

陆舸慢腾腾起身,过去敲了下洗手间的门,发现季眠把门锁得死死的,像是防着他似的。

“大少爷?”他把额头抵在门上,声音懒洋洋的,因为犯困多了几分哑意。

“……”

里面的人果不其然沉默了。

有什么不能看的?

陆舸觉得有些好笑,索性站在洗手间门口,隔着一道门说话骚扰里面的人,活像个变态。

洗手间内,季眠轻轻叹了口气。很无奈。

*

次日早,其他诊室正常上班,陆舸带着季眠挂了他主治医生的号,随后就是复检、办理住院手续。

一大早跑这么几趟,实在很消磨人。

唯一算不上好处的好处是:陆舸还顶着染血的衣领子,一路上的人见了他都纷纷自觉给他让路。办事效率大大提高。

成功转了单人病房,他又出去了一趟。

二十分钟后回来时,手里拎了几样早餐。

丢给季眠,陆舸矜贵地抬了抬下巴:“吃。”

季眠:……

陆舸提回来的早餐其实都是清淡但营养丰富的那类,蛋饼豆浆还有一份甜口的莲子粥。

医院楼下的早餐无非就是那些种类了。

“我……还不太饿。”季眠默默把早餐平移到了柜子上。

蛋饼不油,可好像总有股蛋腥味。

系统探知到他的想法,“呵”了一声。

【你吃什么没腥味?水果太甜也腻,太酸又反胃,点心里的黄油也恶心……就没你喜欢的食物。】

季眠听着它的指责,小声反驳道:【可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给我吃!】见不得不好好吃饭的家伙!

【……】

陆舸没多想,以为他真是不太饿,于是等了十分钟。

“现在呢?饿了没?”

“……没有。”

陆舸皱了下眉。

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他把柜子上的早餐丢给季眠,说:“大少爷,快到午饭时间了。”

“有点凉了。”季眠把煎得香软的蛋饼推了回去,声音因为心虚有点发软,“我吃不了凉的。”

“……”陆舸深深地吸了口气。

季眠悄悄往后缩了一点,警惕道:“这里是医院,陆先生。”

禁止有暴力行为。

陆舸后牙槽咬紧了,撂下一句“等着”,就又起身走了。

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和刚出炉的蛋饼。

大概是感觉到季眠吃不了多少,他这回没有买粥。

季眠沉默几秒,想着陆舸跑了两趟,再不吃就有些过分了。

他于是接过蛋饼,勉为其难咬了两口,努力把那张四方形的饼子上咬出一个圆圆的豁口,然后说:“饱了。”

陆舸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他以目光逼视季眠:“你的老朋友大老远跑去买早餐,许大少爷就是这么回报的?”

季眠:“……真饱了。”

“……”陆舸盯着那张被季眠咬出豁口的蛋饼,神情迷茫。“那,豆浆呢?”

“不是很渴。”

闻言,陆舸眼皮跳了跳,当即用吸管往那杯热豆浆上戳了个孔,塞到季眠手里,全然不理会那句“不是很渴”的狗屁说辞。

他自己则是捡起一旁放凉了的蛋饼和甜滋滋的八宝粥,咬了一大口。

尽管陆舸已经用过早饭了,但不浪费食物是陆家人一贯的优良传统。

季眠看了眼陆舸,又望了望被自己剩下的大半的饼子和几乎还没动的豆浆,原本已经被他努力忽略掉的道德感又开始占领高地。

他有些心虚。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季眠多喝了几口豆浆,过了会儿又慢腾腾地在那张饼上再咬了两个豁口。

这就是极限了。

陆舸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吭声。

季眠的主治医生为他进行身体检查时,陆舸抽空去了趟停车场,尝试寻找车厢内有没有干净的衣服。

再上来时,他仍然穿着那件染血的衬衣。

显而易见,他的车子里没有海螺姑娘贴心地放上一件备用的衬衣。

陆舸进来时,季眠床边正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护士,按着季眠的肘窝内侧。

一条猩红的采血管从他的手臂一直延伸到护士紧握的试管内。

季眠那条细瘦苍白的手臂上连接着这样一个骇人的小东西,陆舸莫名看得心惊肉跳。

几秒后,护士拔出针头,陆舸也跟着收回了视线。

他掏了把上衣口袋,随意把一张硬质的签名纸扔到柜子上。

刚才去车里,衣服没找着,倒是找见这张不知放了多久的小纸片。

这是季眠那天落在他的房间里的,陆舸对此还有印象。

唐柏那小子,怎么做事的!垃圾丢在车里那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