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殊途同归(第2/3页)

“靖王书画双绝,厉害在技艺上,学识方面,不一定称得上无所不通。就比如……比如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杂书,靖王可看过?”

“呃……”

夜惊堂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不太好回答,毕竟笨笨以前单纯的很,瞧见他看《侠女泪》,都非常不可思议,还羞羞脸;最后还是被他带坏,开始看那些艺术品……

“靖王自幼被管得严,以前应该没看过那些杂书,不过史书……”

“古梁文可不是史书,而是古迹。”

华青芷摇了摇头,如同循循教导的女夫子,柔声解释:

“北朝皇族,自认是大梁朝皇亲国戚的后代,所以祖庙第一位供的是始帝,国号也是‘梁’。而‘古梁文’作为祖宗的文字,哪怕早已废弃,朝廷还是会奖励学这些的学生,以免几百年后,连祖宗的字都没人认识。”

“而南朝则是公认的罪徒之后,祖宗和始帝没半点关系,从一开始就不会古梁文;云安即便有大儒懂,也是为了研究从沙州挖出来的古简,正常不会专门授课,东方氏皇族对这些没用的学问,也不会感兴趣,我估摸靖王应该不认识……”

夜惊堂聆听片刻后,微微点头,走进帐篷,把还坐在毯子上认真分析的华青芷拉起来,横抱在怀里:

“说的有道理,那还得带个翻译官。”

“诶?”

华青芷一愣,没想到自己还能聪明反被聪明误,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夜公子,你……我说这些,是让你考虑周全。军营里这么多谋士,既然来西海打仗,肯定有人懂古梁文,你带一个去不就行了……”

夜惊堂估计军营里还真有这种能人,但身边的翻译官不用,他跑去从朝廷的幕僚团挖陌生人,这不是舍近求远吗?他摇头道:

“华姑娘都自荐了,我要是再找其他人,岂不是瞧不起你的学识?再者你说好要给我当幕僚,现在想光享福不干事了?”

华青芷确实说过当智囊的话,当下倒是不好反驳了,又左右打量:

“陆姐姐她们呢?”

“我骑得圣上的宝马,就能坐两个人。都奔波这么久,让她们也休息下。”

“我不用休息?!”

“我带着你,又不用你跑路打架,在马上休息不就行了。”

夜惊堂说话间,便把华青芷放在了马背上侧坐着,而后便翻身上马:

“驾——”

华青芷一个文弱小姐,还腿脚不便,面对这种强抢民女般的行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发现烈马直接往大营外冲去,周边出现巡逻军卒,华青芷连忙把脸遮住:

“夜公子,你真是……”

“驾——诶?鸟鸟呢?”

夜惊堂跑出几步,忽然发现鸟鸟不见了,回头看去,才发现小破鸟偷偷蹲在帐篷外,背对着他仰望天空,一副不想上班的样子。

夜惊堂见此,倒也没催促,只是对华青芷道:

“沙州那边的烤驼峰是一绝,这次刚好带你去尝尝……”

“叽?!”

鸟鸟浑身一震,当即掉头追了过来,刹那间飞到了前面,开始任劳任怨带路……

……

与此同时,大漠深处。

六月盛夏的大漠,便如同一座能焚尽天地万物的熔炉,空气燥热到连远处的沙丘都扭曲变形,黄沙海洋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连原本的小型绿洲,都在烈日下干涸,只剩下屹立不倒的胡杨树。

而就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一只十余人的队伍,却在朝着南方缓缓前行。

队伍为首处,是沙陀部的一个小头目,其本来是跟着净空去会见北梁使臣的十余人之一,但净空没了,黄首领也没了,这些沙陀部过来的人群龙无首,只能跟着遇上的子良公公,在大漠里帮忙寻找失踪的李嗣。

此时李嗣已经找到,所有人在大漠中汇合,十余人的队伍里,有不少熟面孔,除开华俊臣、许天应、李嗣这仨难兄难弟,还有子良、寅廉、戌公公、曹阿宁等一堆太监。

子良公公把主力全带来,本来是准备和黄连升围剿忽然出现在巫马部的夜惊堂,如今计划落空,人也已经到了,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顺便去千佛寺看看,能不能给北梁招募点可用之人。

溶洞里的情况,外界知之甚少,子良公公也不清楚口气那么硬的黄莲升,怎么忽然就没了,自从凌晨汇合后,便一直在询问来龙去脉。

李嗣骑在骆驼上,不停和子良公公吐槽黄莲升的‘志大才疏’,顺便夸奖华俊臣、许天应两人的忠肝义胆,等待讲完经过后,才道:

“虽然奇袭西海后方失策,但我朝的军械粮草还没送到,人手也未曾折损,只浪费了一颗丹药,大抵上来讲不算伤筋动骨。若是能招安神尘和尚,从沙州起兵,扰乱南朝后方计划同样行得通……”

神尘和尚虽然是出家人,但无论名声还是影响力,都当得起‘沙州王’的三个字,若是带头挑事造反,威慑力比黄莲升这大漠蛮子大的多。

但子良公公身为十二侍之首,对南北奇人并非没有了解,对此摇头道:

“神尘和尚亦正亦邪,国师都看不透,想招安没那么容易。”

李嗣皱了皱眉:“南朝以道家为尊,十二州唯有沙州能看到遍地寺庙,我大梁开出立佛家为国教的条件,也没法请动神尘和尚迁入北梁?”

跟在后面的曹阿宁,因为是曹公公徒弟,对神尘和尚的事儿挺了解,接话道:

“其实南朝废帝继位后,怕坐不稳皇位,暗中派人去请过神尘和尚,开的条件,就是让‘二圣’变成真二圣,封两个国师,神尘和吕太清平起平坐。”

李嗣回过头来:“结果呢?神尘和尚怎么回复?”

曹阿宁道:“神尘和尚说,废帝看上的是他的武艺,不是他的佛法,拒绝了朝廷。”

李嗣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子良公公接话道:

“太后娘娘自幼信佛,而圣上则是三教皆尊,神尘和尚若是真圣僧,我等以宣扬佛家为由,也请的动。

“但可惜,真大彻大悟的圣人,不会做强行劝人眅依佛门之事。

“在国师看来,神尘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成佛,更像是一个外人执掌了佛家,心里并没有佛,但又得尽心尽力帮佛家传承佛法,为此只能在不破坏清规戒律的情况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李嗣摸着下巴琢磨了下:

“这听起来没什么不对。”

戌公公掌管的是缉盗所,对此摇头道:

“惩恶扬善,也讲究‘杀必有度、善必有尺’,扒手偷东西,最严酷的惩罚也是砍双手;若是人家偷你几文钱,你直接把人罚做苦役,囚禁到死,明显过于严酷,和惩恶扬善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