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她不需要他的真诚。

苏水湄的眼睛生得极漂亮,黑白分明,比那雪都要干净。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时,胡离觉得自己的丑恶都被剥开了摊开在日头下。

苏水湄盯着他,“我知道,我劝不了你放弃你的复仇。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看在那些百姓的份上,不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说完,她收好匕首,起身离开。

胡离坐在那里,看着小娘子纤瘦的背影,面色突然一沉。

极端的羞耻,幻化成阴沉的愤怒。胡离知道,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他走了这条路,便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

他不用宽恕,不用仁慈,他要踏着血路,踩着白骨,走到最高的位置。

如此,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包括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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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只有一会儿的休息时间,但平遥长公主才不会放过这种跟陆不言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哥哥,来喝水。”平遥长公主上头穿一件月白色的交领短袄,下头一条花缎马面裙,脸上擦粉涂脂,手里捧着一桃形银盏,里头装着清水,努力挨着陆不言坐。

虽然那只是一块大石头上铺了一层薄布,但平遥长公主丝毫不嫌弃。

苏水湄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圆领衫,不止寒酸,且平。而陆不言即使是一身最普通,最简单的黑衣,也能穿出高贵典雅的气质。

他就那么跟平遥长公主坐在冷阳之下,微微侧头说话时,眸中浸着暖色,像一块被融化的冰。

两人是如此合适,合适到她觉得自己像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苏水湄觉得心尖刺痛。她伸手捂住心口,指尖深深陷入,然后感觉越来越疼,涨涨的,酸酸的。

直到晚间到达苏州城外某处驿站,苏水湄的心口依旧涨疼的厉害。

她佝偻着身体,伸手扶住门框,呼吸困难,面色苍白。

苏水江最先发现她的异样,他立刻跳下马车上前扶住人,“姐,你没事吧?”

苏水湄摇头,轻轻推开苏水江,“我没事。”

驿站内的驿丞早就知道有贵客临门,早早就打扫干净了屋子,不过有一件事却让他很是为难。

“前几日风雪太大,压塌了好几幢屋子,如今只剩下这间主屋还有四间上等房了。”驿丞四十出头,身形纤弱,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苏州地界的温文尔雅,说话的时候也是十分谦卑。

能看出来,他亦是十分为难,且万般不敢得罪贵人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没办法了。

朱肆身份高贵,肯定是要自己住一间屋子的。平遥长公主也定要一人一间。剩下的两间屋子,还有陆不言、胡离、东珠和苏水湄以及苏水江。

三个男人,一个女人,一个……不男不女。

“这样吧,东珠,你跟我住一间,苏小姐跟平遥住一间屋子,如何?”朱肆提议。

“不行。”苏水江想也没想,立刻拒绝。

平遥长公主本是不乐意跟苏水江住一间屋子的,可现在听到他这样毫不含糊的拒绝,反倒偏要跟他住一个屋子。

“你跟我住,跟我来。”平遥长公主素来骄纵惯了,她不等苏水江反应,立刻就拽着他的胳膊往楼上去。

苏水江被平遥长公主拽了一个踉跄,他抽了抽自己的胳膊,居然没抽出来。平遥长公主恶狠狠地回头瞪他,压低声音冷哼道:“我不会给你机会跟陆哥哥独处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水江:……

平遥长公主见苏水江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小心思,得意的不得了。她先挑了一间屋子,把苏水江推进去后便转头跟下头的人吩咐道:“替我送热汤来,我要沐浴。”

正站在屋子里的苏水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我,我出去转转……”

“不行!”平遥长公主把人推回去,“你就给本宫待在这里,本宫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苏水江现今十五,男孩子本就发育晚,平遥长公主站直了身体,甚至还比他高些。

虽只高了一点,但只这么一点就让平遥长公主顿觉气顺。

“你别想着溜,等一下我沐浴的时候你就给我擦手、擦背、擦脚。”她就是要侮辱这个女人,她要让这个女人知道,陆哥哥是她的!

苏水江听到平遥长公主的话,身形一晃,咬着牙正欲取下帷帽,却不想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好像是陆不言的声音,颤抖的,带着极度的恐惧,“大夫呢!找大夫来!”

苏水江立刻推开平遥长公主打开房门,就见楼梯上,陆不言抱着怀里的苏水湄,一脸凶戾急色,转头看人时,露出阴鸷黑眸,震得那驿丞吓得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连歇都不敢歇,直接一瘸一拐地奔出去找大夫。

“怎么了?”苏水江提裙上前,只见自家姐姐紧闭着眼,面色惨白,呼吸急促。

“突然晕倒了。”陆不言本是不欲搭理苏水江的,不知想到什么,勉强回应了一句,然后便将人抱到了屋子里。

因为小郎君突然晕倒,所以很多人都挤了过来。

被绑地跟只螃蟹似得胡离慢悠悠走上来,垂眸看一眼被陆不言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紧闭着双眸的苏水湄,勾唇轻笑道:“这把脉呀,讲究男左女右,这男人的脉象跟女人的脉象都是不一样的。”

奇奇怪怪的一番话,却成功让陆不言变了面色。

胡离知道了。

胡离也在观察陆不言的神色,他看到男人咻然深谙下去的眸子,明白陆不言也知道了。

“我来吧。”胡离侧身走过陆不言身边,“这外人呀,总归是比不上自己人细心的。”

“自己人?”陆不言眯眼。

胡离站在床榻周围的一个木制高阶上,偏头朝他看去,居高临下,“你还不知道?江儿呀,跟我,已经私定终身了。她,是我的人。”

“咳咳咳……”站在一旁的苏水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朱肆虽然面露诧异,但还是勉强祝福道:“郎才男貌,挺好。”

不过您绑得跟螃蟹似得,现在说这种招仇恨的话合适吗?

果然,陆不言的面色立刻变得晦明不辨,满眼皆是阴霾,呈现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胡离勾唇,“快点替我松绑吧,不然一会儿驿丞就将大夫带过来了,耽误时间啊。”

陆不言冷着脸,抽出绣春刀,割断了胡离身上的绳子,然后又极其粗暴的替他将脱臼的胳膊装好。

胡离活动了一下筋骨,朝挤在屋子里的众人道:“屋子太小,她本就呼吸不畅,你们便别挤在这里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便出去了,只有陆不言和苏水江还留在原地。

“这是我弟弟,我不走。”苏水江拧着眉头挡在苏水湄身前,警惕地看着陆不言和胡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