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战第八节思想工作不太灵

第八节思想工作不太灵

“眼镜儿”方卓令我大跌眼镜,还研究“数控”呢,手居然那么潮,简直气死傻柱子不让门三太,我开始还抱着几分惺惺相惜的心理,耐心地传授他穿灰网的秘笈,可叹此君悟甚低,口上说明白了明白了,一及动手,气得人打嗝。

天天往回带活儿吧,除此别无他途。

小杰眼尖啊,一看方卓就是个好捏的,不由得领导欲又勃发起来,时不时大嘴巴的给,李双喜看“自己人”挨打,非常气愤,就更加倍地惩罚方卓,仿佛发现老婆与人偷欢的男人,先不对外,且反躬自省治理家门一般。

路过新收组,我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没有带活儿的都盘着哪,一个个挺胸拔背的,看来在搞形象工程方面,李双喜比华子更有瘾。高则崇也盘着呢,姿势很不标准,是得益李组长着他库存红塔山的缘故。高所长或高指导恐怕从没想过吧——有一天要靠贿赂一个流氓 来获得福利。

“龙游浅底遭虾戏,虎落平受犬欺”——我想起我在新收组的时候,在床 头的墙上看到过这样的小字,这两行字,会不会正写在高则崇的心口窝上?恐怕不阿Q一下,高Sir是很难咽下这口窝囊气了。

小杰把脚踩在方卓的肩膀上,洋怪气地说:“戴个眼镜我就不认识你啦?大学生是吧——,教授落我手里,也得乖乖干活!”

我正从厕所回来,后悔没顺手抓把大便来了。

小杰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小心眼儿,不就不想盘板吗,在外面拿几个网子耗时间,干腻了还能跟别人搭和两句闲篇儿,你他鬼心眼子够多啊。”

方卓扛着他的脚丫子,艰难地分辨:“杰哥我是真干不快。”

小杰的脚巧妙地拐了个弧线,在方卓的脸上,力道没有把握好,把拖鞋扇掉了,小杰气愤地把脚丫子举在方卓面前:“穿上!”

方卓探臂拾起鞋,套在眼前晃动的脚丫子上,小杰就势又踹了他一脚,骂道:“我要是老李,让你丫整宿盘着!”

老李闻讯拉门出来,问:“眼镜儿又干嘛了?”

李双喜蹿上去就一通扁,把方卓踩成了一个肉球, 在墙边不停地叫唤。李双喜恨恨地骂:“你爸也缺德啦,怎么出你这么一玩意来,干活没精神,吃饭还抢大盆!”

赵兵一探头,喊道:“楼道里小点声啊!”

李双喜赔笑道:“正常管理,正常管理。”言毕,狠狠地给了方卓一脚,低声吼道:“快干,干完了我给你好好拿拿龙!”

小杰笑道:“算了,跟他这种怪上火不值得,老李,先到我屋里喝茶。”李双喜往新收屋里喊了一嗓子:“都他盘好了啊!”然后跟小杰去了“兔子窝”——我们背后管小杰他们组叫“兔子窝”。

我回了屋,崔明达组长不在,估计在二龙那里。周法宏和关之洲正盘在上铺下象棋,都皱着眉头,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刘大畅的铺上,坐着一个很精神的瘦子,脸色有些苍白。以前很少有人来找刘大畅聊天,一般这个时候,刘大畅应该已经在被窝里了。

我躺在铺上,拿起书来看着,后来被刘大畅那个聊友给闹得看不进去,那家伙嘴唇薄薄的,上下翻飞地聊,嘴角跟小燕儿似的挂着白沫,刘大畅只抽烟,偶尔搭一句半句的。

听了一会儿,知道这家伙是三中那边的,也是从大西北回来的。

“哎,我告诉你大哥,我这事儿要真翻了案,就得扒几个帽花——所以他们都往后遁啊,不敢轻易接我的申诉,不就他官官相护嘛——咱这里的驻检跟我谈了几次了,说一看我这材料,就知道是冤案——人家眼毒啊——让我等,说早晚能翻过来。我我还等?我这6年都过来一半多了,可我跟人家还不能急,不能显得咱没素质,驻检也算对咱够意思,跟咱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说我这事儿还真不好办,这么明显的错案,当初既然能给判了,就一定有背景,现在想翻就翻?没那么容易,得等机会。”薄嘴唇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看出刘大畅好象困了,不觉心里发笑。

中厅那边喊“一中的!三中的——各回各回笼子啦!”薄嘴唇一抬屁股:“得,老哥,咱以后接着聊。”说完走了。

我笑道:“老刘这哥们儿够神的。”

刘大畅也笑:“多少有点病,看来是逮住我了,以后就跟我聊定了。”

“什么案啊?”

幼,那女孩刚13。”

“够缺,6年不重,听说又是一冤案?呵呵。”

“上次砸人家商店玻璃给送大西北呆了9年都没喊冤,这次老牛吃嫩草倒说自己冤,看出社会进步了,老百姓不服管啦。”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已经插在被窝里的周法宏笑道:“——眼镜!”

我说:“看别人痛苦你又兴奋了不是?快睡吧。”我端起脸盆去厕所,路过新收组,看见方卓正光着腚在墙角撅着,李双喜在后面甩着一棵花线,冲着屁股慷慨激昂地上课哪。其他人还都盘着板,高则崇师傅一脸的倦意。

厕所里还有几个人在冲冷水澡,满地都是水,我掂着脚跳进去,找了个死角,好歹洗漱完毕,又跳出来,回去睡了。门三太和周传柱还在烧花线,蜡烛的火焰懒散地抖动着,把两个人脸上的沟壑晃动得如阡似陌。

小杰的屋里已经熄了灯,我们这边,崔明达还没有回来,邵林已经把被子给他铺好,却不敢去睡,要等着崔明达回来,伺候他洗漱。我脱了背心,拉过毛巾被,好歹一盖,一天的改造生活就算结束了。

*

转天提工,发现方卓走路的姿势有些蹊跷,应该是昨晚被李双喜打得有些灾情。

何永一天不练贫就得患口腔溃疡似的,干了没几个网子,就问人家高则崇:“高Sir,‘中华’味道咋样?”

高则崇笑道:“新收,不让,珍藏起来了。”

“你们往里面抓人的时候,知道这里这么受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