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巍巍宫墙,累累刑伤(第2/2页)

  “哈哈哈哈!这就吓哭了吗?真是胆小。一点儿都没趣儿!”耳边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晏薇也不睁眼,只轻轻地道:“我哭我自己的命,与你无干。”

  “动刑!”

  晏薇只觉得手指一阵剧痛,一时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一滴又一滴,有水淋在脸上,是下雨了吗?

  晏薇缓缓醒来,只觉得手指剧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痛到想要呕吐。终于知道这种感觉了,之前听黎启臣说过,被行刑时,痛到极处是会呕吐的,无论受刑的是哪里,脏腑都是跟它们相连的。皮肉筋骨像是臣民,心肝脏腑如同君主,臣民受小难,君主可能无感,但臣民受大难,则君主会同哀同痛。

  “怎么样?滋味如何?”晏薇抬眼去看,身边站着的,正是那少年,锦衣,丝履,手里拿着一只爵,将爵里的汁液,一滴滴滴在自己脸上,鼻端漾着酒香。

  “是缇酒1吧?滋味很好。”晏薇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冒出这么一句来,也许只是不想示弱吧。勉强说了这几个字,晏薇更觉得剧痛难忍,双手已经血肉模糊,那件鹿皮短襦的前襟上溅满了血点,倒像是田猎时候猎鹿的场面呢!晏薇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田猎,但却见过大王田猎归来的仪仗,那些被猎来的鹿,叠搭在马背上,皮毛上溅着星散的血点……晏薇又痛得闭上眼睛,再无力气张开。

  “那好啊!给你尝尝滋味更好的。来人,拔她的指甲!”那少年的声音又传进耳朵,晏薇全身一抖,闭上双眼,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这酷刑……隐约感觉到有人扶起自己的身子,拉过自己的手臂,晏薇恨不得马上昏过去才好,这样就不觉得痛了,躲过一时是一时。

  忽听得环佩叮当,脂香扑鼻,宛若一阵香风吹过。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珩儿,你又在胡闹了!”原来那少年是九公子杨珩。这个想必是杨珩的母妃了,也就是被毒杀的七公子杨瑖的母妃。果然,听得那少年杨珩嗫嚅道:“母亲!这么晚了……您来儿子这里做什么?”

  晏薇勉力睁开眼睛,看那女子,也不过四十多岁年纪,满头珠翠,一身盛装,剧痛之下,眼前有些模糊,看不清面容,倒似乎是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感觉这情景也似梦里见过一般,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安。

  那女子嗔道:“你又半夜把宫外的女子弄进宫来,若让你君父知道那还了得?”

  杨珩争辩道:“并不是什么宫外的女子,这是黎启臣的窝主。之前七哥出事,君父指派我协助查案为七哥报仇。我是刚得到点线索,所以才连夜审案的。”

  那女子道:“你小小年纪,还是不要牵扯进这些刑案为好。就算是审案,也不能带进宫里来动用私刑,这是你的寝宫,弄出血光戾气来可是大大不吉!快把她送出去!”

  杨珩道:“刚审出些端倪来,正在兴头呢,迟些再说吧,天亮之前一定送出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好不好?”

  那女子怒道:“不行!之前你胡闹已经很过分,万一出了人命,可就没法收拾了。来人!你们两个把她送入囹圄,带花押来回我。”

  杨珩撒娇道:“母亲!你就是信不过我,我说了会送的,而且包管是个活人,不会弄死她的,何必急在一时呢!”

  那女子嗔道:“你收敛些吧!”

  杨珩道:“我这也是为七哥报仇啊!母亲难道不想抓到杀七哥的凶手吗……”

  晏薇此时已被两个人架了起来,拖着出了门,听不到后面的对话了。

  注

  缇酒:见《周礼注疏》:又《礼器》曰:缇酒之用,玄酒之尚。缇者成而红赤,如今下酒也。缇酒乃“五齐”之一,呈红黄色,即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