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瑶宫桂冷吹香雪 第十一章 奇缘仙偶,二月春声流梦(第2/2页)

“呵!”

正当他想得心惊胆战之时,却听得那谈笑间杀仙灭神的王母仙尊,朝他嘿然一笑,道:

“张神君,还想与妾身斗法么?”

“……”

只不过片刻的踌躇,便足够让人转过无数个念头。当醒言口角嗫嚅、欲言又止之时,那西王母心中却已然有些后悔。

“罢了。”

她想道:

“我这样试他,却有些过火。这天地间究竟有几位神尊,目睹刚才幻境,还敢跟我出手?何况这少年,虽然法力通天,若是全力发挥,不讲经验机巧,倒也能跟本座匹敌;只是他心境,大抵还是凡人……唉!”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自责:

“其实这孩子真不错,正能降顺大丫头。我却何苦演得如此过火?真是作茧自缚!”

“咳……”

正当西王母心中懊悔之时,却不防那刚自愣怔的少年,突然清咳了一声。王母一听,赶忙说道:

“醒言啊——莫不是你见刚才太血腥心中不忍?若如此,我们不比也罢。我们——”

西王母“再从长计议”几字还未出口,便忽听得张醒言说道:

“王母在上,请恕小子无礼,这便斗胆一试了!”

话音未落,这按剑而立的新晋神君突然拔剑,人剑合一,如平地卷起一道狂飙,裹挟着无数电光星芒,朝那近在咫尺的王母击去!

“啊!”

这样暴起发难,在场却有两人同时一惊!

而乍见得如此凶险攻势,西王母倒吸一口冷气,但转瞬之后,她心中却是一阵轻松。

“亦痴哉……”

面对眼前势如破竹的剑锋,虽然只是咫尺的距离,裹挟着无穷的灵机,但对西天的众神之长来说,却有充足的时间。就如刚才对付那迅猛无俦的“大鹏明王”一样,西王母只不过又轻轻点足,眼前那奋勇向前的少年便冰消瓦解!

……先是手吧,双臂忽然从中断落,带着神剑的手臂滚落一旁;然后便是双足,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断离;倏忽之间,又是一股无名离火从身下燃起,一直向上焚殛!

骨肉支离、烈火焚身之时,刚刚荣任昆仑神君的少年,经历了所有真正断手断足、火焚焰灼的痛苦,却在那横飞的血水、吞吐的火焰中,仍是一脸狠厉不屈的表情。致命的痛楚,常常比死更痛苦;但此时他却咬着牙,用着仅存的一点神智向前飞扑。

最后,当终于扑到离王母只有几分几毫之时,在一缕袅袅的青烟中,那鲜活无比的生命终于彻底消失;之后被一丝横过的天风一吹,便烟消云散,留不下一点痕迹……

此时,忽然有人泪流满面……

不提天上,再叙人间。

二月末的罗浮山,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虽然是四季长春的洞天福地,也能感受到那天地之间冬去春来的阳和之气。于是树发鲜芽,花吐嫩蕊,仿佛只是在一夜之间,那苍郁青葱的罗浮群山中便爆发出许多灿烂的花色,淡白、浅红、嫩黄、鲜蓝,一蓬蓬一簇簇点缀在青山碧岭之间,让那原本书生青绸一样的罗浮山,转眼变成一块小姑娘的花巾,绚烂斑驳,焕发着无比蓬勃的青春气息。

而二月的春雨,说来就来。刚刚明烂的阳光还点亮无数鲜艳的山色,转眼便是云蒸雾合,烟雨淅沥。顿时那无穷的山色,便被春雨掩藏在一层朦胧的轻纱之后,应了“溟蒙小雨来无际,云与青山淡不分”那句。这时那朦胧淡泊的群山危岭深处,那座千鸟石崖久空的石居屋檐下,燕巢边的新泥也被烟雨染上好几分湿重的水迹。“燕子巢边泥带水,鹁鸠声里雨如烟”,这二月初春的罗浮山啊,动辄都是诗句。

再说这燕巢新据的罗浮山千鸟崖,自然座落着最近几年中名声鹊起的上清四海堂。不过自逢剧变,石堂重修之后,那堂中之人便相继离去,此后这不乏生机的清幽石堂石崖,便显得颇为寂寞。平日里,除了偶有上清道人前来石居中打扫,这千鸟崖上便鲜有人迹。而少了往日那四海堂中温婉女子的辛勤修剪,这千鸟崖石坪外的青草绿蔓便渐渐占领了石屋主人的领地,往日光洁干净的石坪,现在一片萋萋杂草,中间飞舞着细小的蛾虫,越发显得这四海堂的落寞。

话说这一日,这寂静的千鸟崖前,在那烟笼空翠、人迹罕至的蜿蜒山道上,却远远走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