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往事成尘休再问此心如水只东流(第4/5页)

谷夫人道:“此事因何而起,丁大叔可曾问过那人?”

兰花道:“问了。听说是韩亲家要向百花谷的奚家讨人。”

谷夫人不悦道:“讨什么人?”她以为韩大维是要向奚家讨她的儿子,心里想道:“我的风儿虽然行为不当,但并非入赘你家,你怎么可以到百花谷去抢新郎?事先又没有和我商议?你们韩家闹出笑话不打紧,连我的面子也丢了!”

兰花道:“讨新娘子!”

谷夫人吃了一惊,道:“什么新娘子?”

兰花道:“就是咱们家未过门的大少奶,他们家的女儿呀!”

谷夫人诧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天吾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情竟是真的了!”

谷夫人道:“哦,你已经知道了吗?快告诉我!”

任天吾道:“听说韩大维托虎威镖局护送他的女儿前来扬州完婚,路经老狼窝,新娘子不幸被劫!”

谷夫人惊道:“被劫?是程氏五狼干的吗?奚家也牵涉在内?”

任天吾道:“奚家和程老狼并非一伙,他们是各干各的,程老狼志在钱财,奚玉瑾则是要劫人。最后是奚玉瑾得手,把你的未过门媳妇劫到她家去了。”

谷夫人大惊道:“有这样的事!哎呀,这可真是不妙了!”心想:“倘若奚玉瑾心狠手辣,把韩大维的女儿害了,这可如何是好?韩家不但要向奚玉瑾兄妹报仇,只怕和我们谷家也要从亲家变作仇家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兰花说道:“奚家来的那个人说,他家的小姐和韩姑娘是结拜姐妹,这次只是请她到百花谷作客的。谁知惹出了这场风波!”

谷夫人道:“韩姑娘是来成亲的,奚玉瑾这么做不是开玩笑吗?不过咱们也不理它,只要韩姑娘没事就好了!”

兰花道:“那人又说,韩姑娘已经不在他家了。”

谷夫人忙问:“去哪里了?”

兰花道:“不知道。只是韩家的那班朋友不肯相信奚家的话,一定要他家交出人来!”原来奚家派来报讯的这个人也并不知道底细,他家的小姐替韩佩瑛医病的事他就更不知了。

任天吾道:“你家这位新娘子是韩大维的独生女儿,本领定然不错,想必是她发觉奚玉瑾不怀好意,逃跑了的。”

谷夫人抹了抹冷汗,说道:“兰花,你下去叫丁大叔好好款待那人。明天再作处理。”

兰花应了一个“是”字,临走之时又道:“那人说咱们的少爷现在他家,请主母看在少爷的分上帮忙他家解围。”

谷夫人苦笑道:“我的儿子我不挂心?要他多说?”

小丫头退下之后,任天吾道:“三妹,你打算怎样办?”

谷夫人茫然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她本来是个很有决断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逃婚,和谷若虚私奔了。但此事牵涉到韩谷奚三家,其中的关系甚为微妙。是以谷夫人甚感为难,不得不向她的哥哥讨教。

任天吾道:“奚家若是另有办法可想,绝不会登门求助。我看你也只好放下面子,出头给他们解围了。”

奚玉瑾的父亲是和谷夫人订过婚的,虽然早已死了,但两家的嫌隙兀是未能消除,也从无来往。任天吾话中有话,指的就是这件事情。

谷夫人面上一红,说道:“事已如斯,我当然是不能不管了。可是我和围攻奚家的那班人不熟,他们未必会卖我的账。若是用武力解围,大哥,即使你肯助我,咱们也未必能操胜算。而且一动起武来,帮了奚家,却是得罪韩亲家了。”

任天吾道:“当然是不能动武。”

谷夫人道:“然则又有何善法可解此围?”

任天吾道:“解铃还得系铃人。三妹你是个聪明人,这句话怎么忘了。”

谷夫人道:“你的意思是想请韩亲家出来调解?这一层我也想过了,恐怕很难做得到吧?”

任天吾道:“韩大维现在洛阳,这次发生的事情,想必是他的家人用他的名义干的,韩大维只怕还未知道呢。而且远水不救近火,纵然韩大维肯卖你的面子也来不及了。”

谷夫人道:“那么只有从他的女儿身上设法了?”

任天吾道:“是呀。啸风甥儿虽然对她不住,你总还是她的婆婆。为今之计,只有把她找来,由你演一出婆婆向媳妇求情戏了。”

谷夫人苦笑道:“怎知到哪里找她?找得她来,我又如何对她言说。啸风和奚玉瑾也不知私自成亲没有,如果他不要我给他接来的媳妇,岂不坑害了韩家的女儿?”

韩佩瑛心里想道:“婆婆倒是通情达理,她也还能为我着想。却不知我已经来到你家了。”心里又想:“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还能做你家的媳妇吗?”

心念未已,只听得任天吾已在说道:“不要管啸风如何了,先解燃眉之急再说。只要你有诚意,我设法帮忙你找韩大维的女儿。在这方圆数百里之内,我可以请托武林朋友寻觅她的行踪。”

谷夫人道:“你要我有什么诚意?”

任天吾道:“向她赔个不是。向她保证:你的儿子一定和她成亲。”

谷夫人道:“只怕风儿未必依从。”

任天吾道:“你是他的母亲,你晓以利害,压一压他,怕他不依?”

谷夫人苦笑道:“风儿的性子和他爹爹一样,十分倔强。如果他真是爱上了奚玉瑾,他就绝不会再娶别人。我怎能向韩大维的女儿保证?”其实谷夫人自己也是个性情倔强的人,她儿子的性格大半还是受了她的影响。

任天吾板起脸道:“他不听话你也得要他听话!此事非同儿戏,你自己错了一次,可不能让儿子再错了!”

谷夫人面色一变,忽地冷笑说道:“迫有什么用?当年你们不是要迫我嫁给奚家吗?我还不是和谷若虚私奔了?我嫁给谷若虚,我从来没有后悔!你说我错也好,不错也好,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三十年前,让我再有一次选择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的!我是过来人!我不能迫我的儿子!”

任天吾道:“那就没有办法了!”

韩佩瑛心中阵阵翻滚,谷夫人的说话虽然伤了她的自尊,她却不能不感激她说了真话。韩佩瑛暗自想道:“婆婆说得不错,婚姻之事岂能勉强?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又何必争这口气?我的婚姻只是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啸风娶了我,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喜欢他?”想至此处,气平了许多,不觉哑然失笑:“我绝不会做谷家媳妇的了,怎能还把谷夫人当作我的婆婆!”

房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任天吾低声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韩佩瑛凝神静听,却听不见他说的什么。“这老头儿鬼鬼祟祟,想必打的不是好主意。”韩佩瑛心想。蓦地起了疑心,不禁又想道:“房中并无第三个人,他为什么要和妹妹耳语?难道、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在外面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