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不料宝图成祸水太怜罪孽累红颜(第3/4页)

厉赛英道:“这老头想必就是丘师伯了。”

高氏夫人道:“不错。于是我把预先编好的谎话说了出来。我说是被海盗劫的,父母都给强盗杀了。我又哭又骂,招恼了那个强盗头子,他就把我抛在岛上,说是要把我喂蛇。丘抗曾见悬着骷髅旗的乔拓疆的盗船经过蛇岛海面,他当然想不到一个小孩子会说谎,果然不出乔拓疆所料,他就收我为徒了。”

厉赛英道:“怪不得丘师伯那样疼你,他可怜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高氏夫人面上一红,咽下眼泪说道:“我对不住师父,他救了我的性命,又那样疼我,可是我却在打着主意害他。

“我在蛇岛过了七年,师父对我好像亲生女儿一样。我虽然一直把他当作杀父的仇人,但也不能不感激他对我的恩义。本来我有许多机会可以暗害他的,终于都是不忍下手。我想偷了那份宝图也算了,杀父之仇与抚养之恩就作是相互抵销了吧。”

厉赛英叹道:“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看来,那个蒙面人根本就不是丘师伯。你错把他当作了仇人了。”

高氏夫人道:“幸亏我没有下手害他,有一天他出海捕鱼,要第二天才回来。我就趁这机会,偷入他的书房翻箱搜匣,找到了一本小册子,里面也有几幅人像,人身上注明各处穴道和点穴解穴之法的,但和我父亲所说的那份图解不同。但我以为这是穴道铜人的图解的副本,找不到正本,师父手抄的副本也好,我就偷了出来。在蛇岛几年,我已学会了驾船的本领,岛上有一只小船是留给我在附近的海面玩耍的,我就连夜驾驭这只小船离开蛇岛。幸好那几天风浪不大,我冒了一些险,果然给我平安登陆。”

说至此处,在枕头下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厉赛英道:“我做了这件对不住师父的事情,身子虽得平安抵陆,心中却是一直不得平安。我是没法到先师墓前请罪了,这本本门的武功秘笈,只好拜托师妹带回去交还师叔吧。”

厉赛英翻了一翻,笑道:“这哪里是什么穴道铜人图解,这只是本门所传的点穴功夫,和那份图解相比,可真是有天渊之别呢。不过这也是师祖心血之所聚,让我带回去也好。”

高氏夫人继续说道:“师父还未传授过我点穴的功夫,或许是因为我功力未够不该练等之故。回来之后,我按图自练,几乎走火入魔,病了一场。后来虽然练成了,但也还是打不过乔拓疆。我点着了他的穴道,他立即便能运气自解,此时我也隐隐猜想得到,这一定不是那份穴道铜人图解了。”

厉赛英道:“你打不过乔拓疆,乔拓疆肯放你走么?”

高氏夫人道:“说也奇怪,他刚要追上我的时候,不知怎的,忽地摔了一跤,爬起来满面惊惶的就走了。

“我正觉得奇怪,忽地觉得小腹的膻中穴有一阵麻痒的感觉,登时不省人事。

“醒来之后,只见那本小册子放在我的身边,我也没受什么伤,以后一直没事。”

杨洁梅听至此处,恍然大悟,说道:“这一定是辛十四姑作弄你的。她使毒的功夫天下无双,不知她是用了什么药物,令你昏迷。”

高氏夫人本是个极聪明的人,想了一想,也就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那女魔头想必亦是知道那份穴道铜人图解的秘密的,她以为我偷的是真本,故而暗中帮了我一把忙,吓走了乔拓疆,然后又把我弄昏迷了来搜我的身。她是个武学大行家,搜到了这本小册子,只须略略一翻,当然就知道是假的了。也幸而她知是假,否则只怕我当时就遭了她的毒手了。”

邵湘华道:“她既然知道你没有得到那份图解,为何她今天又要跑来害你?”

杨洁梅笑道:“这还不易明白吗,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连累伯母遭受无妄之灾。”

邵湘华道:“哦,我明白了。她定是以为那份图解既然不是落在丘抗之手,那就有可能是高杰当时说谎,那份图解说不定是落在我的爹爹或你的爹爹手中了。娘,她以为你抚养了我,为的就是要找那份宝图。”

高氏夫人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原来她当年极力主张要收养邵湘华作儿子,确实是出于这个动机。她并不怀疑父亲说谎,但因出事之晚,房子里是没有灯火,黑漆漆的。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是杨大庆或石棱把宝图收起,给蒙面人拿走的只是装着珠宝的匣子。而她父亲没有看见,却以为是蒙面人拿走了。

高氏夫人心中惭愧,不觉停止了说话,呆呆地看着邵湘华。邵湘华吃了一惊,问道:“娘,你怎么啦?”

高氏夫人说道:“如果我真是为了那份宝图的缘故,才抚养你,你还肯叫我娘吗?”

邵湘华笑道:“娘多疑了,我怎会这样揣度你呢?何况你们收养我的时候,我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又怎会知道宝图的秘密?”

高氏夫人道:“或者我是存着这样希望呢?我希望你们父子终有重逢之日,你的爹爹年纪老了,当然要把这份宝图传给你的。到时你感激我的抚养之恩,我问你要,你能够拒绝我吗?”

邵湘华呆了一呆,说道:“娘,即使你有这样存心,我也不会怨恨你的。但你怎知我的爹爹没有死呢?”

高氏夫人道:“当我发现我偷来的那本东西,并非穴道铜人图解的副本之后,我就打听你们两家的下落,因为我怀疑那份图解,不是在你爹爹手中,就是在杨姑娘爹爹的手中。

“那次失事之后,杨大庆大概是怕牵连镖局,辞了总镖头之职,逃到南方,隐姓埋名,我查不出他的下落。石棱则还在老家。

“我曾经到过你的家乡,恰好是在你家那晚遇盗之后的第七天,你们家里的一个仆人重伤未死,我找到了他,给他医治,让他多活几天。他告诉我,石棱那晚是受了伤,但没有死。他亲眼见到他冲出去的。”

邵湘华又惊又喜,说道:“爹爹若然还在人间,为什么这许多年,江湖上没有半点他的消息?”

高氏夫人道:“那天晚上的强盗,我想你的爹爹也一定知道是乔拓疆了。或许他是在重练武功,武功未曾练好之前,既然难以报仇,他当然不会在江湖露面给乔拓疆知道了。”

邵湘华道:“娘,我想不到我的身世,原来竟有这许多曲折。”

高氏夫人继续说道:“我对不住你的义父,这些事情,我一直在瞒着他。当时我是第二次遭受乔拓疆手下的围攻,幸得你的义父救了我。我捏造谎言骗他,忍受了委屈嫁他,因为我想借他的衙门庇护。他对我很好,后来我也不忍离开他了。今日我和你说的话,待你义父病好之后,你可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