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侠女巧谋逃毒手灵堂奇变困魔头(第3/5页)

金主完颜亮若来“御祭”,虽然不至于带大队人马,但也决不止只有三骑。众人在猜疑,忽听得营门外的仪仗队已在奏起肃客的鼓乐,那是专为皇室所奏的鼓乐,那三骑马来得太快,旗牌官未及再报,他们已经来到了。

耶律元宜吃了一惊,心道:“难道完颜亮当真敢轻骑而来?”心念未已,只见那三个人已在本营将校簇拥之下,进入灵堂。耶律元宜一看,暗暗叫苦,哪有完颜亮在内?这三个人是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戒日法王竺迪罗与“护驾法师”鸠罗上人。

完颜长之道:“接圣旨!”以吴哥儿为首的一众执事只好跪下,听他宣读。完颜长之展开诏书朗声念道:“奉天承运大金皇帝诏曰:指挥使龙骑将军耶律元宜为国勤劳,英年早逝。朕方期与将军牧马江南,混一天下;天不佑我,遽丧股肱。朕心震悼。特遣御林军统领皇叔完颜长之奉旨吊祭,如朕亲临。钦此!”众人听了这道诏书,十分失望,但却也松了口气。

完颜亮没有亲来致祭,众人虽然失望,但好在他也并没起疑,当真把耶律元宜当成已经死掉,故此派遣皇叔作他代表。这场戏虽然临时换了角色,大老倌没有出场,但也可以说是“假戏真做”了。

完颜长之宣读了诏书,吴哥儿等人上前答谢,免不得说了些“浩荡圣恩,存殁均感”之类的言语。

完颜长之道:“耶律将军为国驰驱,不幸英年早逝,皇上如丧股肱,叫我来略表体恤将士之意,这都是应该的。还望各位也能够善体皇上之意,继承将军遗志,一同为国效力。”吴哥儿等人当然是诺诺连声,心中则都在想道:“不错,我们是要为国效力,可是要我们的‘国’乃是大辽,不是你们大金。”

完颜长之又道:“我与耶律将军的交情各位都是知道的,我此次一来是代皇上致祭,二来也是为我自己要与好友诀别。不知棺材已经钉上没有,我想瞻仰一下将军遗容,稍尽心事。”

此举早已在众人意料之中,吴哥儿道:“多谢皇上皇叔对我们的将军荣宠备加,但只怕亵渎了皇叔。天气炎热,恐有秽气。”

完颜长之道:“我与耶律将军相交至好,哪里忌讳这些。”

吴哥儿道:“皇叔高义,我们做下属的也都感激,既然如此,自当遵从皇叔意旨。”当下便叫人打开棺盖,请完颜长之“瞻仰遗容”。

棺盖一启,一股臭味便冲了出来。原来这都是预先布置好的。本来人死了不过半天,不应就有尸臭,但因是“毒死”的,中毒而死的人,肌肉容易腐烂,这尸臭就必然是应该有的了。棺中不但撒下了气味与尸臭相同的药材,而且鼻孔还洒了几滴狗血,看起来就似七窍流血一般。

竺迪罗也跟在完颜长之身后“瞻仰”,见此形状,吃了一惊,心道:“莫要惹起众人的疑心才好。”连忙轻轻碰了一下完颜长之。

其实只要完颜长之用手一摸,立即就可以发现那是个木人。但手摸尸体,这是大失礼貌的举动,完颜长之也不敢用手去摸。他见“尸体”果然是耶律元宜,又闻到臭味,哪里还有丝毫疑心,看了一眼,便叫人把棺材钉上了。

吴哥儿道:“我们的将军本来是好好的,真想不到突然便暴病而亡,也不知是何原故?使我们也来不及和将军说一句话。”竺迪罗生怕他们怀疑,连忙说道:“是呀,我昨晚还曾与将军晤谈,想不到今朝便成永诀。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彭祖高寿,颜子早夭,这都是大限注定的。各位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吴哥儿等人越发假戏真做,涕泪交流地哭道:“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情如骨肉。如今竟是死得这样,这样……嗯,这样的不明不白,教我们怎不伤心?呜,呜!”灵堂上下,登时哭声一片。

竺迪罗暗暗心惊,想道:“什么不明不白?哼,听来他们已是疑心及我了。还幸这死鬼来不及和他的部属说一句话,便即毒发身亡,他们纵有疑心,亦是无奈我何。这吴哥儿,待事情过了,慢慢再收拾他。今日是好汉不吃亏,可得早走为妙。”但他是“客卿”身份,不便说话,当下暗暗向完颜长之抛了一个眼色。

完颜长之也作出一副哀痛的神色,说道:“耶律将军为国栋梁,如今英年早逝,莫说你们伤心,皇上也有如折股肱之痛。但人死不能复生,渡江在即,还望诸位节哀为国。尤其是你,吴将军,你是要挑起耶律将军遗下的这副担子的,你更应该保重身子。吴将军,请起来吧,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吴哥儿抽抽噎噎地爬了起来,抹了抹眼泪,说道:“我正感到德薄能鲜,将军一死,我不知如何是好。请皇叔赐与教言。”

完颜长之道:“吴将军,客气了。皇上的意思,是要你暂掌印信,待平南之后,将军积下功劳,再真除(即正式任命)指挥使之职。你从现在起就可以接管印信,皇上不另颁御旨了。”

吴哥儿道:“我只怕担当不起。”

完颜长之道:“皇上也虑及在这战火即将大起,军务繁迫之时,怕你一人吃力,他会派一个监军来协助你的。这只是权宜之计,望将军善体皇上的意思,不可多心。我先告诉你一声。待监军来了,你们便要调赴前方了。所以耶律将军的丧事,最好是今日办妥,早早入土为安。”

吴哥儿道:“卑将蒙皇上恩宠,不次超擢,谢恩还来不及呢,怎敢多心,皇叔吩咐,自当遵从。但不知皇上派的是哪位监军?”

完颜长之道:“这个皇上还没有和我说。依我想来,当然是最适当的人了。吴将军,可是你心目中有什么人要想推荐么?”

吴哥儿怕引起猜忌,忙道:“卑将只知听皇上调遣,岂敢多言?皇上圣明,安排的当然是最恰当的了。”

完颜长之道:“好,那你就不必管监军是谁了。早早安葬了耶律将军,等候接钦使大驾吧。”

完颜长之交代了正事,一副急泪又掉了下来,抚棺说道:“耶律将军,请恕我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入土了。”假意哭了一会,作了“诀别”的仪式,便与竺迪罗及鸠罗法师走了。

这三个人一走,在“灵堂”充当“执事”的将校们才松了口气,曾经诈哭的纷纷举袖抹去眼泪。赫连清霞“噗嗤”笑道:“宜哥,你就在他们身边,眼看着他们对你的灵位行礼,口口声声把你当作死人,真难为你居然忍受得了,没有笑出声来。我刚才都险些笑了。”

蓬莱魔女笑道:“怪不得我刚才听你哭笑难分,幸亏大家都在乱哭一通,他们也没心神注意及你。但霞妹,你以为他们是当真向你的宜哥行礼么?你才不知道那个皇叔多狠毒呢!你揭开棺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