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量才玉女惊身世(第4/8页)

上官婉儿从门缝张望出去,但听得两声怪啸,一声量大音宏,震得耳鼓嗡嗡作响,另一声却如黄莺出谷,清脆非常,刺入耳膜,令人神飘意荡。看清楚时,山坡上已来了一男一女,男的是个披头头陀,虬须如戟,相貌狰狞;女的头缠白巾,打了一双蝴蝶结子,长眉入鬓,姿容冶艳,荡意撩人。这一男一女,不问可知,自是恶行者和毒观音了。

恶行者怒吼如雷,身形一现,就冲着长孙均量喝道:“老匹夫,原来你还没死,洒家来索十年前的旧债了!”那毒观音却娇声呖呖地说道:“长孙先生,十年未见,你老人家健铄如前,可喜可贺。好在你没有死,若是死了,那才叫我伤心呢!想当年,你率数十高手围攻我们,可惜人多混战,我还未得好好领教你的峨嵋剑法,今日幸会故人,得偿宿愿,快慰何如!”长孙均量冷冷说道:“要上便上,何必多言,老夫等候你们寻死,也等了十年了!”

毒观音微笑说道:“是么?既然如此,我可有一事要提醒你老先生,十年前你们人多势众,要把我置于死地,该想不到我还活到今天吧?今天你孤身一人,要想像我当年一样的脱身而走,恐怕万万不能了!你对家人子女交代了后事没有?有什么未了结的事要小妹效劳么?”殷殷垂问,竟似对老朋友一般,十分关怀。

长孙均量给她气得七窍生烟,嗖的一声,拔出了青锋宝剑,只见那毒观音斜眼一瞥,又是“格格”一笑,说道:“原来你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个朋友在这儿。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大镖师。你中了我师兄的碎骨钱镖,你知道么?你不动怒,不劳神,还可以活到后天,听我的话,好好地躺在床上等死吧,这样死也死得舒服一些。若然你还要打架,一动真力,全身骨碎,呀,那才是痛苦非常哩!我一片好心,指点于你,不听良言,后悔莫及!”

李元大怒喝道:“好狠毒的女魔头,郑大人与你何冤何仇,施此辣手!我今日拼了粉骨碎身,也要斗你一斗!”毒观音纵声长笑,说道:“好汉子!我平日杀人,从来不讲道理,今日看在你这点硬份,破例和你说说。你问我为什么要杀郑大人吗?那是天后和我的一片好心,天后说郑大人白发苍苍,万里迢迢,西行入蜀,仆仆风尘,太辛苦!所以我才奉送他两枚透穴神针,省得他要多走一段栈道的奔波之苦!”

上官婉儿听得分明,心头一震,想道:“长孙伯伯果然没有料错,这两个魔头,当真是武则天派来的!”但随即心上又起了淡淡的疑云。看这毒观音装模作样,说东话西,这一番话,竟似是有意说给长孙均量听的!想武则天要她暗杀大臣,这事何等秘密?怎的她却好似怕人不知,先行吐露?

长孙均量早已认定是武则天的主使,听了此话,暴怒喝道:“武则天是大魔头,你们两个是小魔头,大魔头我难奈她何,今日先和你们这两个小魔头拼拼!恶行者,毒观音!你们是一齐上还是车轮战?”毒观音格格笑道:“十年前你们恃多为胜,何曾讲过什么江湖规矩了?不过看在你年老分上,让你和师兄先斗,省力一点,到你将近筋疲力竭之时,我再想一个好法儿,给你送终,让你少受痛苦!”

恶行者亮出戒刀,叫道:“对这老贼,何必慈悲?师妹,你给我掠阵,让我一刀将他斫掉便是!”一声大喝,戒刀疾起,搂头便斫,长孙均量一个“盘龙绕步”,长剑抖处,剑光闪铄,刷的便是反手一剑,这一剑连闪带攻,步法和方位都恰到好处,正是长孙均量的平生绝学,按说恶行者戒刀定然斫空,而他那一剑恶行者非中不可,哪料恶行者手臂一伸,骨骼格格作响,蓦然间他的手臂好像突然长了几寸,刀锋一转,竟然劈到长孙均量的胸前。高手比斗,只争毫厘,恶行者这一绝招,大出长孙均量意外。幸而他的剑学精湛,长剑一披,但听得“当”的一声,火星飞溅。长孙均量虎口疼痛,那恶行者也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

毒观音娇笑道:“师兄不可轻敌!长孙先生是太宗皇帝赏识的人,若非武功超绝,怎做得到殿前检点?”恶行者一声怒吼,又再扑上,刀光闪闪,刀风呼呼,他那路天罡刀法乃是极刚猛的刀法,片刻之间,就把长孙均量笼罩在刀光之下!上官婉儿在门缝里偷瞧,直吓得手心淌汗,看长孙兄妹时,虽然也在紧张地偷看,但却不怎样惊慌。长孙璧低声说道:“这恶行者还未知道我爹爹的厉害,我爹爹的剑法专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

再过片刻,但见恶行者连声怒叫,一刀紧过一刀,有如巨浪狂飚,连番卷到。但看长孙均量,却是气定神闲,在刀光笼罩之下,兀立如山,任他浪骤风狂,丝毫不为所动,一柄青钢剑,夭矫如龙,在如山的刀影之中,直透出来,不疾不徐,有如流水行云,极得轻灵翔动之妙,斗了约半个时辰,兀自不分胜负。陡然间,忽听得长孙均量一声长笑,一道剑光,冲破千层刀影,反罩下来,顿时间,剑花朵朵,又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飞洒下来。恶行者一声厉叫,但听得一片铮铮声响,原来他已发出了碎骨钱镖!

但见长孙均量身回势转,两枚碎骨钱镖贴着肋旁,倏然穿过;接着一挥利剑,将奔向太阳穴的一枚钱镖磕开,立即脚尖一点,施展轻功提纵术“一鹤冲天”的绝技,将品字形飞来、奔向下盘的三枚碎骨钱镖也一并让过了!

屋内的长孙兄妹看得惊心动魄,只听得毒观音高声喝彩,赞道:“长孙先生,闪避暗器的功夫,要推你独步武林了!”长孙均量“哼”了一声,目光注定恶行者的手臂,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微一抖手,怪声摇曳,又是三枚钱镖,联翩打至。毒观音的说话,是故意想引长孙均量分心,长孙均量可不上当,凝神应敌,辨清钱镖来势,一个“镫里藏身”,闪过第一枚钱镖,反剑一荡,迎向第二枚钱镖,霎然间,“铮”一声,第三枚钱镖竟是后发先至,与第二枚一擦,立即改了方向,闪电般地斜飞径射,袭向长孙均量颈后的“中柱穴”!长孙均量霍地一个“凤点头”,但觉凉风掠顶而过,无暇审视,剑把倒翻,将第二枚钱镖打落。

只听得毒观音哈哈大笑,这时长孙均量才发觉自己的头发,已被锋利的钱镖削去一绺。长孙均量勃然大怒,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往暗器囊中一探,一扬手也飞出了三柄匕首,同时身形疾起,一招“天河倒挂”,长剑凌空击下,几乎与那几柄匕首,同时到达!

恶行者料不到长孙均量来得如此之快,他一招“八方风雨”,刚刚将那三柄匕首击落,长孙均量的长剑已刺到胸前。但听得又是“当”的一声,火花四溅,长孙均量趁着他那招“八方风雨”招数已老,如同强弩之末之际,猛的凌空下击,一剑震开他的戒刀,抖手之间,剑尖疾点他身上的三处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