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暗算遗失秘籍(第4/6页)

“喂,吴小琴你过来。”他暴戾地喝着。

吴小琴走过来,漠然地站在炕边瞧他。

“你替我摸摸怀中,看看还剩下什么东西。”

她果真伸手来摸,沈雁飞不必她说,已知囊中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了,银子、秘籍,还有那张羊皮纸的地图。

“我衣袖里呢?”

吴小琴移手搜索,这会儿他因双臂俱麻,故此完全感觉不出:“不是袖里,是小臂上。”

她点点头,道:“有把钢骨扇子。”

她说得那么肯定,以致沈雁飞大吃一惊,想道:“她怎会一摸便知道是钢骨扇?”

原来他的修罗启极是沉重,因此不能像普通物事般在放在袖管中,却是巧妙地扣在腕肘之间。

他觉得这位吴小琴一点也不蠢钝,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要试一下。

“替我解开腕上的小绳子。”他暴戾地命令道,双目灼灼,看她有什么反应。

然而他一点瞧不出她面上有什么表情变化,根本上她那乱草飞蓬也似的头发,已把面孔掩住大半。

“赶快,再不解开,我血脉受阻,快要死了。”

他说的倒是实情,但还有一点没说出来,便是只要双手脱困,他便大有机会可以逃生,虽则一时三刻弄不断铁索,但也不会像此刻般毫无挣扎之力。

“血脉流通之后,你的功夫也使得上了。”她冷漠地揭穿这内幕:“死有什么要紧、人终于要死的。”

沈雁飞愕了一下,这才怒声道:“哼,敢情你真是吴老五的好侄女,谋财害命,功不可没,他分你多少银子?”

她没有做声,走回那边的破凳子坐下。

她随即又起身,一手拿了油灯,走过来照着沈雁飞的面孔,细细端详。

沈雁飞真是啼笑皆非,怒目凝瞪着她。

“事实上你毋宁死了更好。”她把油灯搁在炕上,缓缓道:“你一生坎坷,骨肉分离……”说到这里,便忽然停口。

沈雁飞心中一阵悚然,想道:“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她还懂得些什么?”

一阵风吹刮进来,他光是用鼻子也嗅得出春夜风寒的味道。

于是他注意到吴小琴身上,那褴褛和太小的衣裳,却是非常单薄,但她一点也不显得怕冷。

“你叔叔谋我财,害我命,你也是知道的?”

她坐向炕尾,漠然地应了一声。

远处传来犬吠之声。

沈雁飞立刻想到定是吴老五来了,心中一急,吼叫道:“那么为什么你不替我解开腕上的小绳?”

她起身走到炕头,道:“你以为是五叔来了?但不是他。”语声中不带丝毫感情。

沈雁飞百般无奈,叹一口气道:“不管是不是,你替我解开那小绳吧。”

她漠然地嗯一声道:“解开那绳子不是使不得,但我为什么要意这麻烦?”

沈雁飞无言可对。

她又道:“我自己住在这里,既不快乐,也不烦恼,这样最合我的意思。”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破屋子里?吴老五住的房子很漂亮,他为什么不带你去?在这里别说居住和穿衣,恐怕连饭也吃不饱,对吗?吴老五对你岂不刻薄了些?”

“我的想法你不会懂的。”她徐徐答:“这不过是极微小的痛苦罢了,一个人往往越想避免痛苦,却越痛苦,越要追求快乐,越会得不到快乐。”

沈雁飞果真有点迷糊,听着很有道理,但心里又不能信服。

“你没有到外面走走,好比坐井观天,管中窥豹。”他无意中作了这个譬喻,自家也甚得意:“所以我不能跟你辩论这件事。”

“这话也不无道理。”她淡漠地评了一句,便待走开。

沈雁飞立刻道:“吴小琴,你听我说,我沈雁飞堂堂男子汉,绝不能做出遗祸于你之事。”

他欧一下,见她在听自己说话,便继续道:“生死之事,我本不太放在心上,况且他们未必能杀了我,可是我身上有事,要赶快到江陵去,你若解开绳子,我恢复自由之后,一定带你一道走,这样既不会连累你受吴老五责罚,你也因此能到外面走走。”

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

沈雁飞十分急切地等待她的决定。

远处犬吠之声,又随风隐隐传来。

她忽然俯身去替他解开手腕的小绳,那鹿筋拧成的绳子,捆得极紧,但她在咄嗟之间,已经解开了,然后又替他把膝间的绳子也解开。

沈雁飞连忙凝神静气,运行内功。

不一刻工夫,手足麻痹渐消。

忽然听到隐隐人声,吴小琴把油灯搬开,一口吹熄了,屋中登时十分黑暗,她也走出屋外去了。

沈雁飞心无二用,一味运气调元,但急切间哪能立刻恢复。

人声直趋这座屋子,这杨家沟地方人家不多,但狗和养得不少,因此犬吠之声,起此彼落。

吴小琴冷漠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叔叔带着两个人来了。”

过了一刻工夫,三人步履之声,已在屋门处停住,吴老五大声命吴小琴掌灯,于是屋中复又光亮起来。

三人鱼贯进来。

前面两人大模大样的,全是公人装束,最后的是吴老五。

吴小琴点灯后便出屋去了。

最先入屋的公人道:“咱们别耽误时间,赶紧把这飞贼送回去,了却一事。”

另外那公人哈哈一笑,道:“也记上一大功。”

吴老五骇然遭:“头儿们请看,这厮兀自双目灼灼,可见得功夫极深,我再瞧瞧那鹿筋扎得够紧不……”

一面说一面走近炕。

沈雁飞大吃一惊,此刻他仍不敢妄发其力,因为不但怕不成功时,被他们发觉,立刻再扎住,最忌的是真力一发之后,倘不成功,可能返道窜散,伤了内部,故此,他决不能轻举妄动。

吴老五走到炕边,正待低头去瞧。

沈雁飞倏然一昂头,龇牙张嘴,形貌甚是凶恶,把吴老五吓得噔噔退开两步,道:“这小贼凶得紧,要用牙齿哪!”

两个公人呵呵大笑,一个调倪地说道:“人家不过头颅能动罢了,自昔年那位三省总捕头传下这法儿,任何功夫高绝的江洋大盗,都只有等死的份儿,老五你这把年纪放情活到狗身上去了。”

吴老五咕哝道:“这等人是是狠毒,让他咬上一口,那块肉还要不要呢?”

两名公人又是数声大笑:“老五你这小子真有一手。”

其中一个评道:“几时你改行入黑道专门搅的开黑店、使薰香、打闷棍、套白狼,姓李的跟你做伙计。”

沈雁飞扬嘴道:“吴老五,你这是真够意思,谋财害命,多积阴德,姓沈的也有卖命的朋友,咱们等着瞧吧。”

一个公人叱道:“住嘴,你以为吴老五把银子吞没,故意挑哄咱们窝里反,真是做梦,你那银子都有许州荣德银号的戳记,谁敢拿去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