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蝶飞鳞(第4/8页)

谷缜笑道:“不要脸的人未必就不要命。”忽觉喉头又痛,笑容不觉苦涩起来,“妙妙,你若要杀我,又何苦救我?”

施妙妙冷冷道:“我救你是为了杀你。”谷缜忍不住道:“放屁……”方才骂出,喉间又疼,眼见施妙妙美目中怒火喷出,忙道,“妙妙,这个屁是我自己放的,你……你把这个玩意儿挪开,有话好说……”

施妙妙骂道:“你这坏东西,若……若我还有力气,定要一寸寸割下你的肉来。”谷缜笑道:“我的肉有什么好,又酸又臭,又不能吃。”施妙妙怒道:“你才吃人肉呢!”谷缜望着她,忽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妙妙,我好想你,若能再抱一抱你,就算死了也甘心。”

施妙妙一怔,眼神微微散乱,忽又双目泛红,咬牙道:“你别想说好话来哄我,这一次,我便不亲手杀你,也要将你押回灵鳌岛。”话未说完,忽见谷缜目光凝注,似笑非笑,不觉微微心慌,怒道,“你……你再这样瞧,我……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不防谷缜伸手,攥住她的皓腕,施妙妙方要将银鳞刺下,却又不忍,稍一迟疑,已被谷缜紧紧搂住,耳听他轻轻笑道:“东岛四尊,各有怪癖,金龟爱财宝,叶梵好排场,狄希假清高,至于你这条小‘银鲤’,最大的怪癖就是喜欢我这个坏东西……”

施妙妙又气又急,欲要挣扎,可是被他一抱,嗅着那熟悉的男子气息,竟然浑身发软,气力俱失,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骂道:“你这个大坏蛋,臭流氓,害人精……”双拳齐出,一边骂,一边捶打谷缜肩头。谷缜任她打骂,默不做声。

施妙妙这两年多来身心备受煎熬,打骂一阵,便觉疲倦起来,伏在谷缜肩上哭个不停。谷缜忽地笑道:“傻鱼儿,别哭啦,再哭下去,我可要亲你了。”

施妙妙双颊一红,气道:“你敢胡来,我……我杀了你……”话未说完,脸上已被谷缜亲了一下,一时面如火烧,方要发怒,忽被谷缜横抱起来,不由急道,“坏东西,我……我的篮子。”

谷缜笑道:“我倒忘了,‘银鲤’吃饭的家伙别丢了。”说罢将她放开。施妙妙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狠狠白他一眼,拾起篮子,将篮口倾斜,十指微颤,地上散落的银鳞随她十指颤动,接二连三跳入篮子,一眼望去,就似一条细长的银蛇一寸寸钻入篮里。

谷缜从旁瞧着,忽道:“妙妙,风部神通总不离风,左飞卿的‘风蝶术’我也能够想透,可这千鳞是什么道理?你为何能驾驭这么多细小的钢鳞?”

施妙妙没好气道:“你不是很聪明么?干么问我?”谷缜笑道:“你考较我么?其实我已猜到了。这道理跟船上的指南针差不多,靠的都是磁力,妙妙,你练的内功是不是与磁力有关?”

施妙妙看他一眼,冷笑道:“你姓施还是姓王?我干么要告诉你?哼,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狱岛的重犯,如今我就要抓你回去。”

谷缜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好呀,你跟叶梵姘上了吗?”施妙妙面色陡变,厉声道:“你说什么?”谷缜道:“镇守狱岛是‘不漏海眼’的事,你若不是叶梵的姘头,干么兴冲冲地帮他捉我?”话未说完,一记耳光落在脸上,谷缜的左颊肿了起来,可仍是笑眯眯的,眼睛也不多眨。

施妙妙恨声道:“我真恨自己,那一天知道你的恶行,我就该将你杀了,省得你这大祸害到处害人。”谷缜呵地一笑,高叫道:“你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你要杀么?老子就在这里。你施大小姐本事大,我反正打不过。十鱼千鳞,好哇,你今天若不把这一千个鳞片一个不落地钉到我身上,什么狗屁千鳞,从此江湖除名。”说罢转身就走。

施妙妙望着他,浑身发抖,忽地心酸难抑,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谷缜听到哭声,心头没的一软,转身回来,掏出手绢,在施妙妙脸上乱抹。

施妙妙见他转回,心神稍安,夺过手绢骂道:“蠢材,手绢都不会用!”谷缜笑道:“是手绢么?我还当是抹桌布呢。”施妙妙几乎笑出来,好容易忍住,狠狠打他一拳。

谷缜吃痛怒道:“姓施的,我又不是你练拳的木桩。”施妙妙轻哼一声,抹完眼泪,忽觉那手绢香得出奇,借着熹微晨光细瞧,手绢上绣了一对鸳鸯戏水图,图边还有一句艳词:“敢做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施妙妙越瞧越是不对,狐疑道:“这手绢又是哪个狐狸精的?”这手绢本是谷缜从菡玉那里要来揩嘴的,闻言心虚,笑嘻嘻说道:“狐狸精那么多,一天七八十只,我怎么数得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只揣在我这儿的。”

他索性夸大其辞,施妙妙反而不信,将手绢扔还给他,呸道:“你少在这里臭美。”眼见天亮,只怕街上人多,惹来麻烦,便牵着谷缜衣角,转到僻静处,低声道:“你那朋友呢?怎么不见了?方才我见了你,一生气就忘了,若不是他冒死伤了‘风君侯’,今天你我必然无幸。”

谷缜摇头道:“我也不知,一转眼便不见他,只瞧见一摊血,想是被人趁乱带走了。”施妙妙迟疑道:“你说地里那人?看那人的身手,像是地部的高手。”

“是啊。”谷缜叹道,“这丑奴儿真是深藏不露,为了躲避仇家,竟然不惜自毁容貌,藏在妓院里做一个最下贱的奴婢,这份忍劲耐性,真是叫人佩服。”

施妙妙一听到妓院二字,其他的字句尽都忘了,一把拧住谷缜的耳朵,恨声道:“你说什么妓院?你去过,是不是?”谷缜痛叫道:“你好歹也是四尊之一,怎么还像个小娘儿们?”施妙妙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现在是四尊了,不能再拧你的耳朵了。”说罢松手,瞪着谷缜叱道,“你不说清楚妓院的事,便试试我‘银鲤’施妙妙的千鳞。”说罢气呼呼地拿起一只小银鲤。

谷缜傻眼道:“妙妙,事有轻重,我那朋友死活不知,咱们须得去寻他。”施妙妙被这一岔,不觉间放下银鲤,皱眉道:“你的朋友自来都是狐朋狗党,从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又会有这种重义轻生的豪士?”

谷缜冷笑道:“你又知道我多少事?还不是人云亦云。”施妙妙一呆,凄然道:“是呀,我确是不知道你的事,今天我就要一一问个明白。”

谷缜望她时许,叹道:“那我说自己是冤枉的,你信不信?”施妙妙微微苦笑,摇头说道:“那些事证据确凿、铁案如山。更何况,就算别的事冤枉,你睡在萍儿床上,还有那被单上的落红,却是怎么也赖不掉的……”说到这儿,她嗓子发颤,眼中泪水一转,扑簌簌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