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手 第七章 空手擒龙(第2/4页)

可是他不能不信。

胡力叹息着,显得更苍老、更憔悴:“她从小就有种治不好的恶疾,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随时随地都会去的。她一直瞒着你,始终不肯嫁给你,就是为了怕你伤心。”

柳长街没有动,没有开口。

他已不是那种热情冲动的少年,已不会大哭大笑,他只是痴痴地站着,就像是变成了石头人。

蓝天猛居然也在叹息。

“我从不劝人喝酒,可是现在……”他居然捧着壶酒走过来,“现在你确实需要喝两杯。”

酒是热的。

他显然早已为柳长街准备了。

一个心已碎了的人,除了酒之外,世上还有什么别的安慰?

喝了这壶酒又如何?

酒入愁肠,岂非也同样要化作相思泪?

可是,不喝又如何呢?

能痛痛快快地醉一场,总是好的。

柳长街终于接过了这壶酒,勉强笑了笑,道:“你也陪我一杯。”

蓝天猛道:“我不喝。”

他笑得仿佛也有些勉强:“我嘴里的血还没有干,一滴酒也不能喝。”

柳长街又笑了笑,道:“不喝也得喝。”

蓝天猛怔住。

“不喝也得喝。”这是什么话,谁知柳长街还有更不像话的事做了出来。

他居然提起酒壶,想往蓝天猛嘴里灌。

蓝天猛脸色变了。

那满面刀疤的老人脸色也变了。

只有胡力,却还是面无表情,突然挥手,发出了三点寒星,向龙五打了过去。

龙五已被点住了穴道,刚被那老人当死鱼般拖了过来。

可是这三点寒星击来时,他的人突然凌空飞起!

就像是神龙般凌空飞起。

冷如枯藤,定如磐石的胡力,脸色也变了。

“叮”的一响,火星四射,他发出的暗器,已钉入地上的青石板里。

接着,又是“叮”的一响,蓝天猛挥拳击出,没有打着柳长街的脸,却击碎了酒壶。

壶中的酒也像是火星般溅出,溅在他脸上,溅在他眼睛里。

他就好像中了种世上最可怕的暗器,突然嘶声狂呼,用两只手蒙住眼睛,狂呼着冲了出去。

难道这壶里的酒,竟是毒酒?

胡力交代的任务,柳长街明明已圆满达成,胡力为什么反而要叫人毒死他?

明明已被柳长街空手所擒,连动都不能动的龙五,为什么忽然又神龙般飞起?

03

没有风。

窗外暗灰色的云,是完全凝止的,看来就仿佛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凄厉的狂叫,也已停止。

蓝天猛刚冲出去,就倒在石阶上,这魁伟雄壮的老人,竟在一瞬间就突然干瘪。

柳长街看着他倒下去,才转回头,龙五的身形也刚落下。

胡力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坐着,神情居然又恢复了镇定,正喃喃低语。

“七步,他只跑出七步。”

柳长街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厉害的毒酒。”

胡力道:“那是我亲手配成的毒酒。”

柳长街道:“为我配的?”

胡力点点头,道:“所以你本该后悔的。”

柳长街道:“后悔?”

胡力道:“那酒的滋味很不错。”

他眼睛里竟似真的带着种惋惜之意:“蓝天猛本不配喝那种酒。”

柳长街道:“哦!”

胡力道:“他一向不是个好人,本不配这么样死的。”

柳长街道:“死就是死……”

胡力打断了他的话,道:“死也有很多种。”

柳长街道:“他的死是哪一种?”

胡力道:“是最愉快的一种。”

柳长街道:“是不是因为他死得很快?”

胡力又点点头,道:“死得愈快,就愈没有痛苦,只有好人才配这样死。”

他抬起头,凝视着柳长街,嘴角忽然露出种奇特的笑意,慢慢地接着道:“我一向认为你是个好人,所以才特地为你配那种毒酒。”

柳长街笑了:“这么样说来,我好像还应该谢谢你。”

胡力道:“你本来的确应该谢谢我。”

柳长街道:“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胡力道:“什么事?”

柳长街道:“你忘了先问问我,是不是想死?”

胡力淡淡道:“我要杀人的时候,从不问他想不想死,只问他该不该死。”

柳长街叹了口气,道:“有理。”

胡力道:“所以你现在本该已死了的。”

柳长街道:“我没有死,也因为我不是个好人?”

胡力也笑了,道:“你的确不是。”

柳长街道:“我若是好人,就绝不会想到你要杀我。”

胡力道:“我正想问你,你是怎么会想到的?”

柳长街道:“从一开始我就已想到了。”

胡力道:“哦?”

柳长街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怀疑,真正的大盗并不是龙五,而是你。”

胡力道:“哦?”

柳长街道:“因为所有的案子,都是在你已退隐之后才发生的,龙五并不怕你,他若想作案,用不着等你退隐之后才下手。”

胡力道:“这理由好像还不够。”

柳长街道:“那些案子,每一件都做得极干净利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只有真正的内行,手脚才会那么干净。”

胡力道:“龙五不是真正的内行?”

柳长街道:“他不是。”

胡力道:“你怎么能断定?”

柳长街道:“因为我是个内行,我看得出。”

胡力道:“你有把握?”

柳长街道:“我没有,所以我还要去找证据。”

胡力道:“所以你才去找龙五?”

柳长街点点头,道:“我那么样做,当然也是为了要让你信任我,对我的警戒疏忽,否则我根本就无法近你的身。”

他笑了笑,又道:“我若不将龙五擒来见你,你又怎么会叫人撤下那些铁栅?”

胡力叹了口气,道:“我以前实在看错了你,你实在不能算是个好人。”

柳长街道:“我却一直都没有看错你。”

胡力又在笑,可是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微笑着道,“你真的能看得出?”

柳长街道:“以你的谨慎机智,本来绝没有人能抓住你,只可惜你的野心太大了些。”

胡力在听着。

柳长街道:“你开始作案的时候,也许是想很快收手的,只可惜你一开始后就连自己都没法子停下来了,因为你永远也不会有满足。”

胡力看着他,瞳孔似已结成了两粒冰珠。

柳长街道:“所以你作的案子非但愈来愈大,而且愈来愈多,你自己也知道这种现象很危险,而且你虽然已退隐,但是这些事迟早还是要找到你头上来的。”

他似乎也有些感慨:“一个人只要吃了一天公门饭,就永远都休想走出这扇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