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枪 第九章 百里长青(第2/3页)

邓定侯笑道:“至少我就不能说我自己傻。”

丁喜道:“你不傻,那位王大小姐也不傻。”

邓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当然知道那片青色山冈是什么地方,你看得出我是在说谎,她又何尝看不出?”

邓定侯道:“但是她并没有再追问。”

丁喜道:“因为她根本就不必问。”

邓定侯道:“为什么?”

丁喜道:“因为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邓定侯微笑道:“因为你虽然不告诉她,小马也一定会告诉她。”

丁喜道:“哼。”

邓定侯道:“就算小马真的是个傻瓜,也应该看得出那地方就是饿虎岗。”

丁喜忽然扬起手,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他实在想重重地打小马一顿屁股,竟将这匹拉车的马,当作了小马。

拉车的马也愤怒起来了,长嘶一声,蹿入了道旁的疏林,再也不肯往前走。

丁喜居然就让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他慢吞吞地下了车,将马鞭打了个活结,挂在树枝上,喃喃道:“一个人若是已决心要去做傻瓜,你只有让他去做;一匹马若是已决心不肯往前走了,你也只有让它停下来。”

邓定侯看着他,忽又笑了笑。

邓定侯道:“也许你本来就准备在这里停下来的。”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有些人做事总喜欢兜圈子,明明是他要做的事,他却宁愿多花好几倍的力气,让别人去替他做。”

丁喜道:“这人有毛病。”

邓定侯道:“一点也没有。”

丁喜道:“那么他为了什么?”

邓定侯道:“只因为他做的很多事都只有傻瓜才肯做,他不愿别人认为他也是个好心的傻瓜,却宁愿让别人把他当作个冷酷的人。”

丁喜道:“你认为我就是这一种人?”

邓定侯道:“一点也不错。”

丁喜道:“我怕你把我当傻瓜?”

邓定侯道:“你也怕我问你,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至少有七八十间,你为什么不去住,却偏偏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受罪。”

丁喜道:“你好像并没有问。”

邓定侯道:“我根本不必问。”

丁喜道:“哦?”

邓定侯道:“因为我也知道,要到饿虎岗去,就一定得经过这里。”

丁喜道:“你还知道什么?”

邓定侯道:“我还知道你算准了小马一定会陪王大小姐到饿虎岗去,他们都是性急的人,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动身。”

丁喜道:“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

邓定侯笑道:“若是别人要去做傻瓜,你也许会让他去做的,但小马却不是别人,他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兄弟。”

他微笑着,拿起了挂在树枝上的马鞭,又道:“等他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准备用这马鞭套住他的颈子?”

丁喜看着他,忽然也笑了笑,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邓定侯道:“你问。”

丁喜道:“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邓定侯要笑,却没有笑出来。

风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车轮马蹄声,声音很轻,马车还在很远。

丁喜却已蹿出了疏林,伏在道旁,把一只耳朵贴在地上。

邓定侯也跟过来,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他们来了?”

丁喜道:“不是。”

邓定侯忙问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丁喜道:“马车是空的,车上没有人。”

邓定侯道:“你听得出。”

丁喜道:“嗯。”

邓定侯叹了口气,道:“原来你的耳朵比王大小姐还灵。”

车声忽然已近了,已隐约可以听见鞭梢打马的声音。

既然只不过是辆空车,为什么如此急着赶路?

丁喜忽然又道:“车上虽然没有人,却载着样很重的东西。”

邓定侯道:“有多重?”

丁喜道:“总有七八十斤。”

邓定侯道:“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人?”

丁喜道:“因为人不会用脑袋去撞车顶。”

他的耳朵还没有离开地面,听得出有样东西把车厢撞得不停地发响。

一样七八十斤重的东西,能够撞到车顶。

邓定侯眼睛亮了:“莫非是霸王枪?”

丁喜道:“很可能。”

邓定侯道:“赶车的莫非就是王大小姐?”

丁喜没有开口。

他已看见了一辆黑漆大车,在夜色中飞驰而来,赶车的一身黑衣,头上还戴着顶马连坡大草帽。

假如这个人真的就是王大小姐,她这么样做,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的行动一定要秘密,绝不能让对方发现她的行踪,所以她虽然急着赶路,却还是没有骑马,马走得虽然比车快,却没有地方可以收藏她的霸王枪。

——小马为什么不在?

——是不是他们已约好了在前面会合?

邓定侯声音压得更低,问道:“我们跟去看看怎么样?”

丁喜冷冷道:“有什么好看的?”

邓定侯道:“你不去我去。”

这时马车已从他们面前急驰而过,赶车的急着赶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别的事。

邓定侯一伏身,突然箭一般蹿了出来。

邓定侯凌空翻了个身,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马车后的横架,就像是片树叶般挂了上去。

马车已冲出十丈外,转眼间又没入黑暗中,邓定侯好像还向丁喜挥了挥手。

丁喜目送着马车远去,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假如前面也有人在听着这辆马车的动静,一定会觉得奇怪,明明是一辆空车的,为什么会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他翻了个身,躺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光。

星光照在他眼睛里,他眼睛里的确像是隐藏着很多秘密。

前面的黑暗中,的确也有个人像他一样,用一只耳朵贴在地上,凝神倾听。

他的脸灰白平板,仔细看着,就能看出他脸上戴着个人皮面具。

另外还有个人动也不动地伏在他身边,除了远处的马车声外,四下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其中有个人的呼吸很急促。

“奇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忽然道,“明明是辆空车的,怎么会多出一个人来?”

“是不是有个人在半路上了车?”

“可是马车并没有停。”

“也许他是偷偷上车的,也许连赶车的都不知道车上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看着他的同伴时,神色显得畏惧而恭敬,一双灵活狡黠的眼睛,总是在不停地东张西望着,赫然竟是苏小波。

他的同伴是谁呢?苏小波道:“假如这人真的能在别人不知不觉中上了车,轻功一定不弱,说不定就是丁喜。”

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