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第2/4页)

“云少侠有什么话,不妨一块说出来。”曹仲脸色不变,淡淡地道。

“一直以来,凶手和李无心一样,怀着疯狂的想法,试图造出和活人一模一样的傀儡。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以偃师自居。自认巧夺造化,可以媲美鬼神,而天地间的一切生灵都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在傀儡门中,有几个人一直是凶手旳眼中钉。当他杀死张簧的瞬间,心里的某根弦突然绷断了,心中压抑着的杀意疯狂滋长。他开始想:为何不趁机将这几人一齐除去呢?他们不过是傀儡而已,废掉他们的肾,他们就不能行走;废掉他们的肝,他们就不能视物;废掉他们的心,他们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说到这里,他猛地转身,直视曹仲:“我说得对么?曹门主?”

在座之人心中都是一震,齐齐向曹仲望去。

曹仲神色不变,左手虚抬:“云少侠请继续往下讲……”

“几乎是一瞬间,门主便凭着偃师献倡者的典故想出了整套的杀人计划,并脱口而出,那便是——‘去汝肾,使汝有足不能行;挖汝肝,使汝有眼不能见;剜汝心,使汝有口不能言’。”云寄桑平静地念道。

一阵大风吹入殿中,烛火瑟瑟,大殿之中鬼气森森,如同妖魔乱舞。“也许是门主的声音太大了,被在附近徘徊的疯婆婆听到了这几句话,并记了下来。这也是门主留下的第一个破绽……”云寄桑微微一笑,又开始继续踱步,“杀人好办,可要从其中脱身却不容易,尤其门主马上便要接受朝廷的敕封,高升指日可待,一旦露出马脚,势必于门主的仕途大大有碍。很快,门主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将祸水东引,让死去多时的李无心和他的无面傀儡成了凶手,自己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于是乎,便有了晚宴上遇剌那一幕……”

“笑话,曹某在众目睽睽之下遇刺,险些中毒丧命,难道还能是作假不成?”曹仲沉声道。

“门主遇险,却是大家亲眼目睹,不过门主不也是恰到好处地化险为夷了么?至于说险些中毒丧命,鬼树之毒虽然见血封喉,却也并非无药可解。门主既然敢定下这苦肉计,自然也有了万全的准备。”

“如此说来,那羽檄钟旁的一幕也是我安排的喽?”

“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门主先将张簧的尸体带回千丝堂,在花园中埋了起来。我在千丝堂的花园里找到了红色的泥土,土质和张簧尸体上残留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就在刚才,我还在花园里挖出了张簧丢失的那只鞋子……”

曹仲冷声道:“那又如何,千丝堂又不是禁地,凶手若想在这里埋尸嫁祸于我再容易不过。”

“没错,这的确可能是凶手有意嫁祸给门主,不过也有可能是门主自己做的,不是么?”

曹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就这样,门主在张簧的尸体内留下了傀儡咒,以转移视线,并设下机关,造成了尸体撞钟的假象,其后又偷偷潜入令狐天工的工坊之中,将船上的傀儡换成了黄金罗汉偶。就这样,晚宴上惊心动魄的一幕准时发生了。而门主,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受害者。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无辜,门主甚至安排了第二场剌杀,而这场刺杀的执行者则是令狐天工,门主在大黑天之事上唯一的帮凶。师姐在林中遇伏时,便感到奇怪,为何无面傀儡在前,暗器却从身后飞来。唯一的解释便是当时无面傀儡还有一个同谋。而那同谋,自然便是门主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又为何要杀死令狐呢?”

“‘挖汝肝,使汝有眼不能见’,你之所以要杀死令狐天工,自然是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说着,云寄桑来到梅照雪身前,“夫人曾经说过,最近总是能感受到李无心的存在,甚至在入睡和沐浴时都觉得他在注视着你。其实,偷窥你的人并非李无心的亡灵,而是令狐天工!他暗恋夫人巳久,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你。他甚至将自己的住处命名为止渴园,‘止渴’二字,正是暗指其‘望梅’之心。当日我和夫人在屋内谈话,窗外窥视之人正是令狐天工,可惜,在谷姑娘的掩护下,被他逃脱了。”

梅照雪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正是令狐天工对夫人的觊觎之心,引发了门主的杀机。加上他对门主的秘密知道得太多,若不趁此机会将其除去,岂不是有负偃师的称号?于是,就在我和曹夫人谈话的当晚,门主再次出手了……”

云寄桑走到卓安婕身边,举起了一个茶盏,转身朗声道:“这次出手对门主来说再轻松不过,只凭一杯清茶,便取了令狐天工的性命。只是门主没有料到的是,令狐兄刚好对门主也起了杀心!在对饮之时,他竟然试图凭借其‘神手’之术换掉门主的茶杯,对门主下毒!”

云寄桑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以门主的老谋深算,又怎会不加以防范?我想,当时门主是在自己的杯里下了鬼树之毒,等令狐天工调换杯子后,门主虽然发现,却不动声色,自己佯作饮茶,一边则目送令狐天工饮下了那杯毒茶。此后,门主又倒掉手中的毒茶,清洗茶盏,重新斟上茶,造成了凶手的手速比令狐天工更快的假象。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继续将我的注意力引向那个久已不在人世的李无心!”

将茶盏重重在案上一放,云寄桑抬起头来,凝视曹仲:“可惜的是,门主没有发现,令狐天工在临终前留下了最后的信息,那就是在鞋底写就的‘二’字。长子为孟,次子为仲,这个‘二’字,指的正是门主的名字!不知门主对此还有何解释?”

曹仲淡淡地道:“且不论能否单凭这一个简单的‘二’字定我的罪,那罗谙空之死又该如何解释?大家都看到了,在洪扩机跳崖自尽时,我可是和彼得神父他们在一起的……”

“我不得不说,这就是门主计划里最绝妙的一环了。罗兄曾和张簧暗中调查门主,门主要杀罗兄,自然是为了防止他告密。这也就是‘剜汝心,使汝有口不能言’的来历。而杀死罗兄后,就必然要有一个牺牲者作为凶手替门主顶罪。而这个人,便是洪扩机,门主最宠爱的五弟子。”

说到这里,云寄桑摇了摇头,轻声一叹:“其实门主早有除去洪扩机之心了。在门主的弟子中,只有他是带艺投师的,是奸细的可能性极大。不仅如此,他还以药物控制少门主,挑拨门主和其他弟子的关系。仅凭这一点,无论他是不是奸细,门主都要除之而后快了……”

“笑话,那洪扩机明明是跳崖自尽的,与曹某何干?”